即使是這樣,抵檔不住他一身魅力的少女們,不畏皇甫遲的冷臉,前仆後繼地爭相上前圍住他向他敬酒,或許是天生的防心吧,他人敬的酒,皇甫遲不給麵子地半口未沾,這下可苦了與他一同前來的紀非,一夜陪笑臉、道不是下來,她這被蘭總管嚴令不許喝酒的孩子可代他喝了不少,最終沒能撐到歸家時分,她就已不勝酒力,半倚在皇甫遲的懷中懶得動彈。
皇甫遲看著屋裏還在與鎮上大人物們熱切交流的蘭總管,再往外邊一看,春嬤嬤也還陪著那些村婦東家長西家短的閑磕牙中,他扶了扶臉上嫣紅似抹了脂粉的紀非,見她半眯著眼頻頻打盹,於是他索性拉過她的兩手,轉身蹲在地上一把將她給背起,不打聲招呼便離開了正熱鬧著的民家,將那些惋惜想留客的目光全都遠遠拋在腦後。
踩著一路的厚雪往山坡上爬,皇甫遲在紀非的兩手攬住他頸項時,放緩了腳下的步子。
“紀非。i
“嗯?”趴在他肩上打盹的她懶聲應著。
“人間很熱鬧。”以往看著人間時還不覺得,等她拉著他走進了後,他才明白他對人間的認知有多貧乏,而始終置身事外的他,這些年來又是多麼不將這座人間放在心上。
“嗬。”紀非將臉貼向他的背後,感覺他光滑的發絲摩擦著她麵頰的觸感。
“人間的年節都是如此?”
“不盡然。”聽著他清冷的音調,她漸漸找回清醒,“這一年若是過得好些,歲未時節自然也就過得熱鬧些,若是收成差了,或是天災人禍的,這年節過得也就沒這麼高興熱絡了。”
“喔。”
紀非環緊了他的頸項,語氣中盛滿了感激,“是你讓他們在今夜都能笑得這麼開懷的。”
“是嗎?”
“你忘了?前陣子你還救過他們。”若不是有他在,那一大片堆積在山頭上的積雪若崩了下去,隻怕現下那個小鎮隻剩下鬼影幢幢。
或許雪崩那回事,對這鎮上的人們來說,是件攸關鎮民生死的命運大事,但在皇甫遲的眼中看來,那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小事而已。
長年以來類似的事他不知做過了多少回,對他而言,救人這事可有可無,做與不做都沒有太大意義。若是撞上了,那就救,若是運氣不好沒能來得及……其實道鎮上到底會死多少人,對他來說根本就無半點所謂更不關痛癢。
當年他是答應了子問他會守護這座人間沒錯,可他卻從沒說過,他也會盡心,雖然子問曾說,修羅的愛是一種永恒,但可笑的是,對於這座人間,別說是愛了,他就連點感覺也沒有。
即使披上了行善的外衣,他的骨子裏,仍舊是個天性熱衷殺戮的修囉,始終沒變。
“你該為此感到驕傲,而山下的鎮民們,他們則該對你心存感激的。”不知他在想什麼的紀非細聲在他耳邊說看,“為什麼你要隱姓埋名的去行善?”
“他們不必知道,而我也不需要他們的感謝。”
聆聽著他冷淡的言語,紀非不語地趴在他的背上,回想起他那雙總是無欲無求的眼眸,每回她在深深望進去後,所見看的,盡是無邊無際的孤獨寂寞。
可悲的是,他竟不知寂寞。
不知道這麼長久以來,有沒有人說過他就像積雪不化的千年雪峰?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將他給捂熱些?要如何做,才能讓他看人時的目光少點涼氣多冒點暖意?她很想溫暖這個冷冰冰的修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