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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皇甫遲夜夜伴著一盞枯燈,在燈下守著銅鏡,守著鏡中總會在夜半泣不成聲的紀非,夜夜心有如刀割般地疼。

他想告訴她,不要哭,無論發生何事,有他在,她永遠都不需掉淚。

她並沒有失去一切,她還有他陪著她,他對她的心永遠都不會改變,不管冬日風雪多麼凜冽,夏日暴雨如何洗擦大地,她還是有他,有他不變的等待,不變的守候,還有不變的……愛。

他這個修囉,不像各界眾生都有著朝三暮四的心情,他是認準了就永不會改變,因此,在他眼底,不隻是他,她也永遠沒變。

當年抱著黑鷹睡被窩的人是她、在大年夜站在雪花中漾著笑的人是她、抱著他喊難受的人也是她、當了皇後生了千夜的人都是她……這些加起來,多一個不嫌多,少一個則不成,因為,都是她。

不管她是不是從前的那個少女,也甭理會她的性子她的處境她的態度是否改變了,就算她老了,模樣與從前不同了,他都待她如初,從不言棄。

她不是他心上的一頁風景而已。

住在他心坎上的紀非,幼時,很美,尤其她在燈影下低頭讀書,露出潔白頸子,那時候最是好看;她的脾氣從小就不怎麼好,有點淘,也有些壞心眼,一路長大了還學會凡人要不得的隱忍,不過沒關係,他照單全收;她很討厭承認她有弱點,裝作沒事樣是她的拿手本事,每回想不出該怎麼敷衍他,她就笑,笑得他眼底生花,兩眼再也看不見其他,笑得他都忘了她是不是又兜著圈子在拐他……

啊,他忘了,糊弄他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每回隻要唬得他歪頭楞腦,她就會憋笑得兩頰生暈。

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時的她,模樣有多俏麗可愛,而他要勉強自個兒裝作上當又有多麼困難,哄她開心對他來說,從不是件簡單的事。

她老愛叨念著傻鷹傻鷹,有好幾回,他都想回修羅道去探探當年曾對他下過咒的無色,問問那家夥,在他從黑魔恢複擬辟,馬上就跑回修羅道卸悼無色的事,雙手腳之後,無色到底有沒有好好地再接回去?要不是那家夥,他道傻鷹也不會時常出現在她的嘴邊……

與她相處間的種種,似乎都能成為他心上最暖的一盞燈,最美麗的一片回憶,因此他很貪婪地搜集著她所曾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哪怕隻是她的一個瞪眼或一個皺眉,他都虔心奉為上賓。

隻是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淚。

為了不讓她流淚,哪怕千夜那孩子不是她願意懷上的,哪怕那孩子會吞食生氣,隻要她想,他都保都護,他會讓千夜這沒人願意她活下去的孩子活著,他會照顧一生注定都得吸食他人生命的千夜,因那孩子是她血肉的一部分,那是她幹辛萬苦生下的。

皇甫遲以指輕撫著鏡中人,甚想親自替她拭去麵上的淚。

站在他身後的蘭總管,滿心苦澀地看著他那副癡癡的模樣。

“國師大人……”

“你知道,本座並非凡人,更不是什麼神仙。”望著鏡中的紀非,他忽然不想再偽裝下去。

冷不防聽到他這話,蘭總管雖是錯愕,但很快就鎮定地道。

“是。”

“你很清楚本座對她不一般。”

“……是。”

“想明白了就滾出去。”他用力握著手中的銅鏡。

蘭總管使勁咽下喉際間的酸楚,揚首對他大聲道。

“但那對老奴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皇甫遲緩緩回過頭,看向多年來一直忠心耿耿守在鍾靈宮的他,沒料到他這麼多年來總是一板一眼地謹守禮教,卻在這當頭,竟一點都不在乎那人間所謂的道德倫常。

“國師大人隻要是國師大人就成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蘭總管的眼底布滿淒涼,一手按著隱隱作疼的心房,“老奴相信,娘娘她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