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
四國峰顧名思義就是歸元大陸四個國家聚在一起所舉行的會議,按照四國的決定,峰會為期三天。峰會期間四國會派出各自的代表,主要商討一些國家大事,大致方向都是和國家和睦相處有關。
當然除了國家之間的議事,也是各國暗自競技的時刻。因為每一次峰會每個國家都必須準備幾個節目獻給其他三個國家,節目的精彩代表的便是國家的麵子,這樣盛大的場合,哪個國家也不願讓自己臉上無光!
四國峰會的主會場選址都是在上一屆四國峰會結束時,由四國國家按抽簽的方式所產生。去年的峰會會場設在南楚國,而今年抽簽抽到的是北辰國,北辰國經過慎重商討,最終把峰會會場安排在北辰國南部的郾城。
郾城別名春城,花城。因為地處溫帶,又臨近濱海,使得郾城一年四季氣溫都如春天般溫暖宜人,因為氣溫的原因,這裏的花卉都是四季常開,加上環境適宜種植,基本上隨處都可以看到盛開的鮮花,這就是為什麼郾城還被稱為花城的原因。
四國峰會第一天,按照慣例,各國的主要代表在用過早膳之後便會聚在一起進行國家大事的商討,但是一些各國之間的特邀賓客吃完早點可以在會場行宮裏自由賞花踏春,或吟詩作賦,或筆走丹青,這是名人雅士的消遣方式,因為為了安全起見,嘉賓裏頭一般不會有會武的,即便有也大都數是深藏不露型,外表看起來和普通的文人雅客沒什麼不同。
晴光瀲灩的天氣,花樹相映,落英繽紛,入秋的晉城一如三月天春色如媚。微風輕拂,暗香盈盈。
因為軒轅絕前去參加峰會,杜綰綰便獨自一人在會場行宮內隨意行走,不知不覺緩緩步入一片丹霞雲蔚的花海中,一身淺藍色雲裳的她,立在花叢中宛如落入凡塵的仙子,美得讓人窒息。
有些無聊,伸手折下一朵,湊到鼻尖聞了聞,長得倒是很豔,隻是香味卻淡了些。覺得有些失望,便隨意拿在手中把玩。心裏想著,該不該把紫晴和飲恨叫出來,這樣一個人實在是無聊的很。
心念至此,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笛音,笛音清脆,曲風清新,讓人不自主想到江南水鄉的潺潺流水聲,還有微風吹過竹林時發出的聲音,
杜綰綰偏好古風韻味的曲子,聽到笛音,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循聲尋找,隻見遠處的白石橋上立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身形來看,儼然是個男子,雖然看不見正臉,但隻是一個背影,便已讓人生出風姿綽約的感覺。
這樣氣質出塵的男子還真是少見!
腳步不知不覺越走越近,不為別的,純粹是喜歡那清脆的笛音。透過白衣男子的笛聲,杜綰綰仿佛能看到那江南煙雨的畫麵。
腳步停在離石橋隻有幾步之遙的地方,不知為何嫋嫋的笛音驟然停歇,杜綰綰疑惑地抬眸望去,便見橋上白衣勝雪的男子似乎是發現了她,忽然轉過身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那一刻杜綰綰覺得整個世界刹那間沉寂了!
杜綰綰自認美男見多了,可是像眼前的白衣男子這樣謫仙的男子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她以為之前在天下樓見到的天下第一公子西門驚鴻所表現出來的仙姿秀逸,翩若驚鴻已經夠讓人驚歎了,可是就連西門驚鴻這樣出色的男子竟也難以和眼前這個白衣男子相比較!
眼前的白衣男子出塵美好讓人歎為觀止,隻是一眼便可以帶給人深入骨髓般強烈的視覺衝擊!
眉長入鬢,絕色出塵的五官,細長溫和的雙眼,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膚色晶瑩如玉,烏發束著白色絲帶,一身白衣勝雪。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係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身材挺秀高頎,站在那裏,說不出飄逸出塵,仿佛天人一般。就在杜綰綰為白衣男子的溫文儒雅,飄逸出塵震驚的時候,白衣男子瞧見橋下的杜綰綰時眼中也不自覺地閃過驚詫,是的,緊緊隻是驚詫,而並非驚豔!而從他平靜的表情可以知道,他的驚詫也隻是因為沒料到橋下的人竟然是個女子!
這樣的兩相對望隻是維持了很短暫的一會兒,白衣男子對著杜綰綰點了點頭,爾後收回自己的視線,手中的玉笛放到嘴邊,繼續他剛才未完的曲子。
對於白衣男子這樣淡然的表現,杜綰綰倒是頗覺意外!杜晚晚的這張臉蛋有多絕美多驚豔,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也明白但凡男人都很難抵擋這張臉的魅力,眼前的白衣男子是除了軒轅絕之外,唯一一個沒有對這張臉流露出絲毫癡迷的人,他的目光看似溫和,實質卻目空一切,仿佛世間的一切都進不了他的眼!
其實空的不是他的眼,而是他的心!這一點杜綰綰可以從他的笛音中可以聽得出來!
隻是不知道致使他的心空的原因是什麼!
笛音依舊飄渺,如風灌入杜綰綰的耳中,望著橋上那道白衣出塵的身影,杜綰綰雙眼劃過一絲好奇!
這個白衣男子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何以一個人身上會有如此矛盾的氣息?溫潤如月卻又目空一切?
正在杜綰綰沉思之際,忽然橋的另一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傳來一聲充滿敬畏的喊聲:“將軍!池將軍!”
橋上的白衣男子聽見侍從的喊聲,笛音驟然停了下來,手執玉笛,側首視線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
將軍?喊聲太大,站在橋下的杜綰綰想聽不到都難!說實話,對於白衣男子的身份杜綰綰不是沒做過猜測,然而卻怎麼都沒料到對方會是個馳騁沙場的將軍?因為白衣男子那身淡然的氣質著實讓人很難與殺氣昭然的將軍聯係到一起!
驚詫的目光不自覺地多打量了白衣男子幾眼,不一會便見一個侍從打扮的男子出現在橋頭上。
瞥了眼那位侍從的衣著打扮,從那獨特而又簡潔,類似於江湖俠客的勁裝打扮,杜綰綰已經知道對方是哪國人了,整個歸元大陸,也隻有位於西邊的西涼國的衣裝打扮才是這樣的俠客風。據說這樣的民風是源於西涼的遊牧祖先!
侍從走近,二話不說便對著白衣男子行了個軍禮,那肅然起敬的樣子仿佛站在他麵前的白衣男子是天神般不可蔑視的存在。
白衣男子見狀淡然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並沒有因為被打擾了雅興而表現出絲毫的不悅,開口便是雲輕雲淡的語氣。“怎麼了?”
侍從聞言臉上情不自禁地又流露出敬畏的表情,看著白衣男子的眼神敬如天神,眉宇間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一股渾然天成的自豪感。
要不是參軍多年,要不是隻要是西涼的百姓都會知道,誰又會相信眼前這個看似溫文儒雅,溫潤如月,雲淡風輕的神仙一般出塵美好的男子竟然會是一個沙場上拋熱血戰功顯赫的戰神將軍——池淩風。
在池淩風的注視下,侍從恭敬的姿態走近白衣男子身邊一陣低語,便見池淩風的唇角邊勾出一抹溫柔而又慈愛的笑意。回頭望了眼橋下的杜綰綰,又是點了點頭,算是禮貌的道別,爾後毫不遲疑地邁開大步,向著侍從方才來的方向走去。腳步輕盈,不出一會便消失在石橋的另一邊。
看到這,杜綰綰聳了聳肩,有些可惜那未聽完曲子!
而對於白衣男子的身份,杜綰綰心底也已經有了答案。雖然她從未見過白衣男子,但是曾經去過西涼國的她卻知道西涼百姓心中都有一位天神,那就是西涼的護國將軍——池淩風。
隻要是西涼的百姓都不會不知道池淩風這三個字,不僅是因為他是西涼的戰神將軍,還因為他是西涼最為風華絕代的男子,也是西涼百姓心中最為癡情的好男人。
據傳那是一個天下之事都不能讓他的笑容褪去的儒雅男子,你從他的臉上絕對看不出他任何想法;那是一個從來不會發脾氣的仁慈男子,你從他身上絕對可以嗅到慈悲的感觸;那是一個靜到極致的男子,你絕對看不到他絲毫失態。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子,戰場上含笑揮刀捍衛著百姓的安居樂業,風輕雲淡中卻對感情有著刻骨的執著!
關於西涼的這位‘風華將軍’,他的愛情有著一個很美好的傳說……據說他的妻子是位金枝玉葉的公主,卻曾經與他一起遠赴沙場,並肩共同殺向最前邊……
據說沙場上曾經發生的一幕,使得當年身在沙場的將士,多年過去了,卻依然記得他們的將軍和夫人在戰爭中並肩而戰,在戰後相擁而泣,那絕美而淒婉的畫卷……
想到這,杜綰綰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地細心地回憶起白衣男子的麵容,眼底忽然閃過一絲明朗。
也許除了戰神將軍,皇家駙馬這樣的身份之外,池淩風還有另外的一個身份,那就是、一個孩子的父親!
據說,那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恩愛夫妻,卻因五年前那位公主的難產而劃上哀傷的句號……
沒有猜錯的話,剛才那位白衣男子應該就是西涼的戰神將軍池淩風了,並且還是宸宸小鬼的親爹!
對於自己的猜測,杜綰綰並沒有抱懷疑的態度,隻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下和宸宸的爹見麵。想起宸宸之前跟她的約定,心裏頓時升起一絲好笑,那小鬼如此費力想替他爹爹物色人選,可是隻要認真察看池淩風的眼睛,便會知道宸宸之前的那麼多努力都要成枉然了。那麼空明,分明是看破紅塵情愛的表現,要不是因為放不下宸宸這個羈絆,也許池淩風早在五年前宸宸娘親去世的時候便會隨她而去……
想到這,杜綰綰不禁一陣感慨,人世間生離死別最為尋常的事不過了,可是終究沒幾人能夠真正看得破。麵對自然的生死定律,人總是無能為力,也許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把握現在,好好珍惜身邊的人!
想了想,有些慶幸自己並沒有錯過身邊那些值得珍惜的人,而軒轅絕便是其中一個最最值得她去珍惜的一個!
心思至此,不由地露出一絲欣然的笑意,那一笑絕美得足以讓周圍的百花為之失色。
——紫衫男子——
瞥了眼空空的橋麵,既然吹笛的人都走了,她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裏,轉身正要離去,轉身卻愕然地發現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個人,一身紫色錦衣,倒剪雙手,筆直的身形氣定神閑地立在不遠處一顆開滿粉白素淡花瓣的大樹下。明明閑散優雅至極,但那身影看上去峭拔英挺,隱隱竟有一絲王者氣度。
四目相對的時候,紫衣錦服男子竟然緩緩地開口:“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話音落,一陣香風,拂落片片粉白素淡的花瓣,恰似早春絨白的柳絮飄飛。霎時間,紫衣錦服的男子肩頭落滿了玲瓏剔透的粉白色花瓣,那樣子說不出的浪漫和唯美。
這樣唯美的場景看在杜綰綰的眼中卻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這裏並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很顯然紫衫男子的這番話是對著她說的。直覺地很不喜歡眼前的紫衫男子,不知是因為這個人的目光太過犀利,還是因為他那俊逸中略帶陰鬱的麵孔。
心裏莫名地一陣反感,毅然地轉身朝著白衣男子方才離去的方向走去。對於她的離去,身後的紫衫男子會作何反應,杜綰綰一點都不關心!
杜綰綰就是這樣特立獨行的人,隻要是不對眼的,哪怕對方是天神還是宇宙的主宰,她照樣不會買對方的帳!
隻是沒有回頭的杜綰綰沒有發現,目送她離開的紫衫男子眼中劃過的一絲陰霾,以及嘴角邊勾勒的一抹若有若無的詭譎笑意。
杜綰綰走後,紫衫男子依然立在原地不曾移動半分。一陣沉默之後,樹幹後麵轉出一個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走到紫衫男子麵前,低頭一鞠躬,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看清楚了嗎?是這個女子嗎?”紫衫男子目光不動,依舊注視著杜綰綰離去的方向,冷淡的聲音問道。
“回主上,沒錯,是她。”黑衣男人肯定地答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安排一下吧!記住,不容有失!”紫衫男子點了點頭,臉色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表情。目光高遠、陰霾,仿佛這身邊的人、物、景都不在他視線內。這天地之間,唯有他自己。那份陰鬱森寒的氣息讓身邊的黑衣男人一陣莫名的緊張。
“是!”黑衣男人急忙應答,舉止上不敢有一絲的怠慢。
對話完畢,紫衫男子沒有說可以離去,黑衣男人也不敢擅自離開。又是一陣沉默,紫衫男子忽然從遠方收回視線,斜睨了眼身邊的黑衣男人,極薄的雙唇冷不防地吐出這樣的話:“你這身行頭留著也夠久了,找個時間換回去吧。”
黑衣男人聞言一陣愕然,反應過來連忙答道:“是!”
聽見黑衣男人的回答,紫衫男子收回目光,揮了揮手,道:“可以了,沒事了,你下去吧。”語氣沒有半點的起伏。
黑衣男人點了點頭,一眨眼,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視野內,仿佛從來沒有出現一般。
——宸宸生氣——
西涼的行館內。
池淩風前腳才剛踏進房內,一個短小的身形便迫不及待地撲進了他的懷中,親昵的舉止惹得池淩風一陣愉悅的笑意,隨即俯下身子抱起懷中的小家夥。
“爹爹,你去哪裏了?宸宸都找了你好幾遍了。”小手環住池淩風的脖子,粉嫩的小嘴微嘟著,使得原本就的粉可愛的臉龐更顯得無敵可愛。不等池淩風回話,想起什麼,頓時有些憤憤不平,小嘴嘟得老高,道:“都怪三舅舅了,事先沒準備好,昨天三更半夜才到這裏,害人家累得都睡著了,結果現在才見到爹爹。哼!以後宸宸再也不要跟三舅舅出門了!”
說到氣憤之處,不由地哼氣兩聲,以表示自己的不滿。結果正在會場開會的涼宮墨一連打了幾個噴嚏,右眼皮更是無緣無故地一陣狂跳。
瞧見兒子生氣不滿的模樣,池淩風臉上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一隻手抱著宸宸,一隻手忍不住捏了捏宸宸粉嘟嘟的一邊臉頰,柔聲道:“好了,別生氣了,三舅舅平時那麼疼你,這次你就原諒他吧。”
聽了池淩風的話,宸宸略為思考了一下,覺得爹爹說的話有道理。三舅舅平時的確很疼他,不由地道:“那好吧,既然爹都這麼說了,那這一次就原諒三舅舅好了。嘻嘻,反正這一次有爹爹在,宸宸再也不用跟著三舅舅了。”說著,咧嘴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
“嗯。”池淩風微笑著嗯了一聲,抱著宸宸往屋裏走去,抱著孩子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溫聲道:“睡了那麼久,餓了吧?想吃什麼,爹讓人去準備。”
聽池淩風這麼一說,隻顧著數落涼宮墨的宸宸才意識到自己的確睡醒到現在什麼也沒吃。本來不覺得餓的,經池淩風這麼一說,立馬就感覺到餓意了,連忙開口說出一連串喜歡的點心菜肴的名字。
“好,爹馬上讓人去準備。”池淩風寵溺的說道。
會場的廚藝資源一向都是一流的,不一會兒宸宸要的點心菜肴很快便送來了,小孩子胃口本來就不大,宸宸很快就吃飽了。雖然宸宸點的菜式不少,但是池淩風特意交待了廚房是準備給小孩子的,因此每一道菜的分量都不多,所以一桌的食物基本上也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食物就歸兩條蛇寵果果和色色了。
偌大的屋子裏除了父子兩人,便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了。餐桌上果果和色色吃得正歡,宸宸在旁邊看著也開心,池淩風也坐在旁邊看著宸宸和兩條蛇寵,眼神溫和慈愛。
不得不說屋子裏氣氛雖然安靜,但是很溫馨。
果果比色色大,雖然食物的量很足,但是用餐的時候,果果總是刻意地讓著色色,把好吃的都堆在色色的麵前。
看到這一幕,一直關注著果果和色色的宸宸小小的內心竟然被觸動了。
“爹,”宸宸的目光從果果和色色的身上收回,神色忽然認真了不少。“宸宸五歲的生日就要到了,爹能不能答應宸宸一個心願?宸宸想要一個娘親,這一次跟著三舅舅出來,宸宸為爹物色了一個很好的娘親人選,爹可不可以……”
“宸宸,”不等宸宸把話說完,原本神情安詳的池淩風便像被人觸碰到什麼傷口一樣,神情忽然變得肅穆,打斷宸宸的話道:“爹一直都知道你很想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有爹疼更有娘親愛,可是,宸宸,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
“又是一句我還小,我不懂!”稚嫩的嗓音滿是氣憤,小小的人兒竟然從座位上憤怒而起。不顧池淩風錯愕的表情,再也忍不住把積蓄在心頭許久的話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