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興師問罪(1 / 2)

秋月來了。

漢辰換了身夏布棉衫正立在庭院中,閑看一樹夾雜在層層綠葉間的金黃色小花,微風過處,星星點點飄然而下。秋月竟帶著一臉抑製不住的興奮,踏著大雨過後那一地金燦燦的黑棗花躍到漢辰麵前。秋月青衫黑裙的學生裝束,兩條烏黑的長辮,鬢角別著一枚精致的黃色蝴蝶發卡。

秋月抿嘴笑著,大方的伸出手:“謝謝你,大英雄。”

愕然的漢辰恍然大悟,被她這一豪邁的舉動逗笑:“什麼英雄?你去看過篷台口泄洪了?”

“豈止。我從頭看到尾。在報社工作的學長們還特地照下了大堤轟開的一刹那,簡直驚心動魄。我們就聽到幾聲巨響,洪峰排山倒海而下,煙波浩淼,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隻可惜沒有一台攝影機。”秋月眉飛色舞的談笑著。

“龍哥真是佩服了你們這些學生,就不怕大水把你們送去喂魚?”漢辰看著眼前的秋月妹妹,這個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女孩子。他們自幼喝一個母親的奶水長大,秋月的娘是漢辰的奶娘趙媽。

“怕,怎麼不怕,大水追著我們的車子跑,我們的車子拚命往山上登。”秋月玩弄著辮梢,“我打工的《龍城日報》等了我去投稿呢,我是順路來謝謝你。還有……謝謝楊少帥的壯舉,我替陽口,篷台的百姓……”

漢辰笑著擺擺手:“少來,你誰也替不了,不過發稿時千萬別提我的名字。”

“為什麼?想做無名英雄?”

“不,你不明白,總之求你幫我講這是楊都督體恤民情,犧牲自家千畝良田家產,以保龍城四方平安。”

“怎麼,真的是大帥的軍令?還是你在~~拍~~馬~~屁。”

“隨你猜,不過你一定幫我拜托你報社的那些朋友們,按我講的寫。這樣咱們各不欠債,一筆清。我還有事做,你也快去發稿,改日再聊。”漢辰哄走喋喋不休的秋月。自從漢辰說服母親資助秋月去讀書,高中快畢業的秋月嘴裏的摩登詞句很多都是漢辰聽不懂的了。

漢辰笑著轉身欲回屋,卻見妻子嫻如已不知何時立在院中,一臉憂鬱的看著他。

“鍾哥對我說了,龍弟~~你~~你用不用出去避避?”嫻如憂心忡忡。

“龍官兒,你好大膽子呀!爹剛去了趟篷台口回來,你快出去躲躲,爹馬上就過來了。”大姐鳳榮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報信,邊說邊推搡著弟弟漢辰往外去。

“那可是千畝良田,老頭兒的心頭肉,你瘋了還是傻了?讓你去炸青石灘淹那些窮鬼,你不聽。非要炸篷台口淹自己的地。”

“他不瘋也不傻。”大帥楊煥豪已立在院門口,“瘋了傻了怎麼還知道去先斬後奏炸篷台。”

“爹,漢辰不肖……”漢辰偷眼看了怒容滿麵的父帥,懊惱的說。

鳳榮已覺出漢辰緊握著她的那隻手在抖,弟弟漢辰並不像她想象中那麼堅強,畢竟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弟弟漢辰做為楊家長子,從小就隨父親在軍中磨練,十四歲被送去西南陸軍講武堂學習,去年以全校特優生的成績畢業後,就被父親一手安排了在軍中發展。父親對漢辰的要求是嚴格近乎苛刻,弟弟漢辰的出類拔萃也是有目共睹。一向對父親恭敬馴服的漢辰如何今天幹出此等匪夷所思的謬行,鳳榮也不明白。

“大少爺,楊少帥!從現在起,你閉嘴,我不想聽你任何一句話!”楊煥豪指著兒子的鼻子聲色俱厲的訓斥,又轉向身後的二少爺漢平和老四漢濤吩咐:“拿塊手巾,把他嘴堵上,還有繩子、鞭子。”

父子倆對視幾分鍾,漢辰漠然的跪下。清俊的麵龐毫無表情,低垂的眼簾下那幽深如水的明眸不時偷眼看看父親,又看看一旁的姐姐,終於耷拉下腦袋低頭看地。

楊煥豪卻是踏著一地棗花,踱來踱去審視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從牙縫中凶巴巴的擠出幾個字:“看不出你還真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