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嗎?”
“測。”
Resh一聲令下,十幾名D級排排坐在研究區的椅子上,保安和研究員們將這些人按死,接上夢境觀測機器,然後把發箍放在他們的腦袋上。發箍藍色的閃光緩緩散開,從頭皮滲透進腦內,這些D級人員斷了片一般暈了過去,睡著了。
研究員們現在都盯著一個個顯示夢境的大屏幕。
夢境觀測機器通上電後,顯示屏被灰白色的雪花顆粒迅速堆滿。研究員們將降噪功能開的大些,屏幕又慢慢黑了下來。確實看不到什麼東西。“十幾個機器同時出問題,這合理嗎?”Resh質問道。但她也清楚,最好……再等一等。
突然,所有的屏幕一起變成了漫無邊際的銀白色,每張屏幕都有一個無限大的平麵鋪在麵前。夢境的主人們愣愣地站在平地中間,紋絲不動。
“既然我們能看到這些D級在夢裏站著,那他們是不是也在夢裏俯瞰自己……”Resh身旁的一名研究員發問。
“別說話。”Resh對那人橫了一眼。
過了一會兒,每個屏幕裏的D級人員開始變得模糊,就好像那些顯現是全息影像而不是真人。音頻記錄中也冒出了詭異的“嘶嘶”聲。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小時都沒停,但也正常,睡覺嘛,就是這麼久。大約經過兩個小時,屏幕便一個個停止了更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SYNC COMPLETE1字樣,無禮地橫在中間,擋住了屏幕中的人像。隨後,那些D級人員便醒了過來,好幾個人都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以下是他們的吐槽。
“啊,舒服多了!”
“有有趣的感覺,可惜完全記不得剛才發生了什麼……”
“心裏暖暖的,不知道為啥。”
“我操我褲子動了!”
不管怎樣,研究員們終於拿到了夢境裏的真實影像,這是寶貴的研究資料。有了它,就能搞清楚破碎之神教會想做什麼了。
“這會不會是個圈套呢,Resh前輩?”
“你的直覺很敏銳,這就是個圈套,”Resh把眼前椰子雞上戴著的發箍取了下來,放在了Phate的盤子旁邊,“那時的我也被無能的下屬衝昏了頭腦,本來不怎麼難的事情,他們非得搞半天,還搞不明白,所以我就迫不及待讓那些瓜皮們做了測試。但是你別急,聽我先講,他們的這個套子很深。我的現實扭曲能力在當時對體內還有可觀的作用,所以我能頂著記憶強化的死亡風險,自己體驗那個發箍,得虧自己試了,不然直到世界結束之前,我都搞不懂破碎之神教會到底想幹什麼。”
視頻分析的數據多了起來,Resh卻感覺不對勁。“平麵上站著一個人,人影模糊抖動,最後顯示同步完成”,假如夢境裏的人確實看到了這副景象,為什麼會引起舒適感或歡快感?基金會的夢境顯現機器一定是以第一人稱視角複現夢境,那麼本該空洞壓抑的場景,為什麼能喚起風馬牛不相及的情緒?她的下屬們一開始也沒在意,但有幾個人認為,是夢境賦予了某種“強迫性”。具體而言就是,發箍把表現情感的觸發代碼喂給了做夢的人,而這個過程在夢境中體現不出來。
“Resh您看,我們確實在夢境的錄像中隱隱約約發現了一些密文。”,幾頁寫滿了無規律排列字符的紙被送到了Resh的桌上。Resh對破碎之神教會的這種小把戲非常清楚:這些字符解密後的東西,一般是些輕度模因危害,是破碎之神教會為信徒或非信徒進行思想改造的工具之一。
“好,太好了,跑幾輪我們的解密程序把它解開吧,內容交給我們數據庫的人工智能來分析。記得任何人類都不要直接觀看,不然就要被感染了。”Resh一手拿著還有活性的銀藍色發箍,另一隻手朝下屬們揮了揮,示意他們盡快出去。
“咚”的一聲,門關上了,Resh趕緊快步跟到門口把門鎖好,從櫃子裏拿出W級記憶強化藥劑,她存好幾天了。
“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Resh現在的身體能力,已經能夠承受那種腦死亡的痛苦——雖然她的力量沒有完全恢複,但是想想她在以前幾個世界中受過的折磨,最高到過世界法則層麵,區區腦死算得了什麼?
於是Resh閉上了眼睛。
????.??.??
??????
……
…………
“……Resh?”
“……Resh,別睡啦!已經放學了哦!”
“……喂!”
Resh趴在課桌上醒來。
揉著惺忪的睡眼,Resh抬起頭看向周圍。她現在在一間教室裏麵,夕陽西斜,金色的落日順著窗簾的流蘇淌下來,照在她的臉上。她看向窗戶,那是她在自己出生的那個世界中,還是個初中生時的模樣。另一邊,兩個同學在自己的身旁看著她。
“Mercury和……Garcia?我現在在哪裏?”Resh從十幾個世界之前的記憶中,翻出了這兩人的名字。
“矮油,今天我們三個做值日,不知道嗎?你是不是睡覺睡迷糊嘞?”Mercury一屁股坐上了課桌,伸出手來,給了Resh一個腦瓜蹦子。
啪!
“啊,這樣嗎……好吧對不起,我睡得太死了,哈哈哈。”Resh摸了摸Mercury放在桌上的雪白大腿,隨後一躍起身,走到了黑板前麵。麵朝黑板,Resh就有機會整理目前的狀況。
她在夢裏嗎?沒錯,這裏十分逼真地模擬了她在出生的那個世界中的生活:私立女子學校,初中部,一名平凡學生的放課後。Resh一直覺得,這段經曆是“跑了好多個世界也找不著的美好生活模式”。
投抹布、擠幹水、在黑板上滑動,和基金會的那些棘手任務來講,這樣的事情簡直是易如反掌。而她背後的兩名同學在掃地,笤帚摩擦地麵的沙沙聲令她陶醉。
“Resh啊,今天咱們做快點,晚上我們不是約好了嗎?要去Garcia家玩來著。”
“對啊,咱們搞快點,要不然我爸的車在學校門口徘徊太久就不好啦。”
“有這種事情嗎?……呃,嗯,好吧。”Resh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接下的請求,總之順水推舟答應吧。
就在她說出“好吧”的時候,她感覺時間流逝的速度變快了——她感覺自己靈魂出竅,手不由自主動了起來,腿也一樣。黑板擦好之後,等自己把教室門關上,時間進一步壓縮。她一眨眼,前麵的景色“唰”地一下就變了,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在Garcia家中的臥室裏坐下了。
桌上的時鍾顯示已經晚上11點,而她們一行三人似乎幹勁滿滿,一個個都隻穿著鬆垮的睡衣和內褲,圍在地毯的正中央,麵前放著幾垛牌。這兩個朋友是自己幾年以來的鄰居兼玩伴,而當下這副情景,讓Resh想起自己跟她們打牌打到昏天黑地的從前。
“所以是……內衣派對?”Resh壓低聲音,試探性地問道。
“啊!”Garcia大聲回複,把Resh嚇得一哆嗦,“對的,對的。沒必要聲音壓這麼低啦,我爸上夜班的,現在家裏沒人!”
“來來來,你倆,我發牌了!搞起來搞起來!”Mercury把紙牌遞給二人,信心慢慢地笑了,似乎認為自己又能拿下一盤勝利。
Resh別無選擇,隻好順著夢境的發展一路下去,加入二人的遊戲。不過在牌局開始之前,她突然想起了一件當時沒做過的事情。
她把牌“啪”地一聲倒扣在毯子上,隨後手徑直朝Garcia的肚子伸了過去。
“喂,Resh!你幹嘛……那個……”
然後隔著衣服慢慢摸索。
“Mercury還在看著呢……我覺得這種事……還是……我們兩個人……”
摸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貼在肚皮上。
Resh把衣服角往外一翻,額外的兩張鬼牌從裏麵掉了出來。
“那個時候我就在懷疑你了,沒想到你果然……打算出老千啊,Garcia小姐。”Resh擺出僵屍般的笑容看向Garcia。後者絕望地看向了Mercury,而她則緩緩搖頭予以回應。
“果然那個時候你出老千!你知道嗎那天晚上你的勝率簡直高得離譜我那時候天真得像個憨批偏偏信了你的鬼話說這套牌本來就怎麼怎麼樣的當時我還瞥了一眼你的衣褶感覺有點不對勁但又沒啥確切的證據現在可給我翻出來了你這個小東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sh回憶起了當時自己打牌被Garcia屢屢幹爆的場景,現在就算在夢裏,她好歹能把這口跨越十幾個世界線的惡氣給出了。
兩個人互相撓癢癢,抱在了一起。
Resh漸漸打算將基金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放在一邊;現在,她隻想好好打幾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