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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都很平凡的我,每一件事都按部就班地做著,我很享受這種平凡。雖然我不會遇到偉大的奇跡,但也不會遭遇什麼大災難。我希望我的人生平平安安,踏踏實實,我能靠自己的努力過好每一天就夠了。
可自從我走進那家診所,遇到諾千熙後,我就一直在經曆一些超出我人生負荷的事情。而現在校長竟然跟我說,讓我退學,我差一點就哭了出來。
“校長,我從來沒有做過違反校規的事,為什麼要我退學?”
傍晚夕陽依舊強烈的光線從拉起的百頁窗縫隙裏照進來,刺得我眼睛發痛,我歪了歪脖子躲避。
“不隻是你,還有那個假冒的諾千熙。”
校長用他肥胖的手指頭捏了捏鼻梁,像是很煩躁地看了我一眼:“你以為我這個做校長的就很容易?我要是把你們留下來,萬一有人把這件事捅出去,被諾曼家族的人知道了,我這位置就保不住了……”
“可是諾千熙也不是故意要冒充的,他得到了諾千熙的妹妹諾言言的同意,校長你可以去問她……”
“問她?”
校長拍了拍桌子,聲音大了許多:“你知道諾言言有多少天沒來學校了嗎?我都懷疑,是不是你和那個假冒的諾千熙拿什麼威脅了她,她才會在事發後跑得沒影了。你們這些學生可能不知道,但這些豪門隱私我可打聽到了一些,諾言言隻不過是個頂著大小姐名義的私生女,隻有諾千熙才是諾曼家族唯一正統的繼承人……”
言言是私生女?
聽到這個消息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言言那麼樂觀開朗又活潑可愛的女孩,會有這麼一個讓人難以相信的身世。她就像從小到大被照顧得很好的公主一般,有著良好的教養,但又跟人沒有距離,親近善良是她最美好的品質,這種女孩怎麼可能有那種讓世人詬病的身份?
可是,我竟然相信了校長。
也許是我曾經瞥見過言言走神時無意間露出的哀傷的目光,也許是她提起哥哥的時候,雖然有自豪、愛慕,但也流露一絲絲害怕和擔心……
校長這麼一提醒,我才猛然發覺言言竟然有一個多星期沒有來學校了。我之所以沒有注意,是因為她平時也會經常請假,不來學校上課,我就沒有多想,現在看來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她這個私生女受到了來自家族的刁難,在家裏的地位岌岌可危?
我突然感覺很難過,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好朋友,言言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刻幫助我,而我卻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什麼都沒做,隻想著自己,還想讓她站出來為我解決問題,我實在太不應該了……
我從校長室出來後,打算去找言言。
我連續發了幾條短信都沒有得到她的回複,便想去她家找她,然後我悲傷地發現,自己並不知道她住在哪裏。
不過,我想南宮月應該知道,於是我就去找他。
那天我也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南宮月住的地方,那是一棟很符合他氣質的小別墅。
怪異的哥特式黑色屋頂,跟周圍建築格格不入的大紅色牆漆,走近了之後,對我的視覺產生了很大的衝擊。我把目光從大紅色牆麵移開再去看別墅外麵的花,那些花都仿佛成了黑白色……
我在大門外找了很久都沒有發現門鈴,頓時感覺到了來自主人的深深惡意。
“我看這個黑心醫生可能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人來拜訪,所以幹脆不裝門鈴,也好安慰自己不是沒有朋友來找他……”
“顧糖心,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死後可是要被拔掉舌頭的。”
大門突然被打開來,南宮月那張具有視覺侵略性的臉出現在我麵前,不過一向把臉看得很重的他,怎麼會有黑眼圈?
南宮月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用手擋住了半邊臉,指了指裏麵說:“你快進去吧,言言在裏麵。”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她?”
我驚訝地看著他,馬上又覺得不對:“不是,言言怎麼在你這裏?你對她做了什麼?你該不會……囚禁了她吧?就算言言不喜歡你,你也不可以這麼對她,這樣你就算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南宮月氣得把手放下來,轉而扶住腦袋,搖了搖頭:“我總算知道言言為什麼跟你做朋友了,你們倆的腦洞可以裝下整個宇宙!”
“謝謝誇獎。”
我不客氣地推開他,朝房子裏走去。一進去我就驚呆了,南宮月的房子像是被人洗劫了似的,衣服丟得到處都是,而且都是女性的衣服……
“這可不是我的。沒有辦法,我差點幫她把半個城市的百貨商店都掏空了。如果我不給她買,就會有更嚴重的後果……”
南宮月的聲音裏帶著悲傷,他指了指沙發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說:“她這個樣子已經持續兩三天了,她發瘋的第一階段是買衣服,第二階段就是現在這樣,你不出現,我想她馬上就要朝第三階段發展了……”
“第三階段是什麼?”
我下意識地問道,朝南宮月指的方向看過去。
我在一堆衣服裏麵找到了蓬頭垢麵坐在地上的言言,隻見她拿著一雙細高跟鞋和一條黑色蕾絲裙子,一邊笑一邊說:“媽媽,你喜歡這種類型的是不是?我幫你找到了,你可以穿著它們跟爸爸一起去參加舞會,在場的所有人都會為你傾倒的,他們會說你和爸爸是天生一對,會說你是世界上最漂亮跟爸爸最配的女人……”
她說到一半,又哭起來,抱著那條黑色的蕾絲裙哭,淚水都滴在上麵,然後她馬上慌了,拿著裙子從地上站起來:“對不起,媽媽,我不能哭,這樣爸爸就不喜歡我了,他會對我失望的……”
“言言。”
我走過去搶過她的裙子,抓住她的手腕:“言言,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好害怕,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言言轉過頭來,過了很久迷茫的眼神才恢複清明。
她一把將我抱住大哭起來:“糖心,我媽媽她走了,她還是拋棄了我,她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嗚嗚……”
“沒有,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我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
然後在言言斷斷續續的哭訴和南宮月的解釋下,我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言言的哥哥,也就是那個正牌的諾千熙,是言言的爸爸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孩子,諾千熙的母親也是諾曼家族唯一承認的夫人。
在她死後,言言的爸爸很傷心,一度患上了抑鬱症,於是他去了最南邊的海濱城市療傷。在那裏,他認識了跟諾千熙母親長得很像的言言媽媽,把她當成情感的寄托,兩個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等諾曼集團找到他們的時候,言言媽媽已經懷孕了。
而這個時候言言的爸爸好像突然清醒過來,告訴言言媽媽自己並不愛她,隻是把她當作了死去妻子的替身。他可以承認言言是他的女兒並把她帶回諾曼家族,但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的妻子,因為那個位置將永遠留給他死去的妻子……
那一刻言言媽媽崩潰了,她求言言的爸爸帶她走,說她很愛他,隻要能留在他身邊,即使沒有任何身份她也不在乎。
於是,言言的媽媽帶著言言來到了諾曼家族。在這裏,言言一天天地長大,她知道了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活著,她怕媽媽忽然歇斯底裏地痛苦,她總是努力嚐試做到最好,讓爸爸能看她一眼,讓爸爸會因為她而誇獎媽媽,那時候媽媽的臉上就會有笑容……
可是最後,言言的媽媽還是忍受不了,她逃走了,走得毫不拖泥帶水,連一張字條都沒有留下。
2
“糖心,你說媽媽是不是討厭我了才離開的?因為我沒有去維也納音樂學院,沒有為她爭得榮譽,讓爸爸多去看看她……但是,我想留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如果我去了維也納,我就見不到媽媽了……”
我費了好久的時間才把言言哄到樓上的客房裏睡覺,可她抓著我的手,不準我走。
“沒有,言言的媽媽並不是討厭言言,她是太累了,人隻要感覺到心累,就會想要逃跑,逃到一個可以讓她休息的地方……”
我安慰道,一抬頭卻發現言言已經睡著了。
她也太累了。
南宮月說她已經三天兩夜沒有睡覺了,再撐下去肯定會出事!
等確定言言真的睡著後,我才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指頭一根一根地掰開。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上依然掛著淚珠,我摸了摸她的頭發,小聲地說:“睡吧,睡醒了就沒事了,你媽媽會回來找你的。我媽媽告訴過我,沒有母親會狠心丟下自己的孩子,她隻是需要找個地方暫時躲起來休息一下……”
我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回過頭去看到南宮月正探頭進來。他看了看床上躺著的言言,眼神裏滿是擔心:“她哭了那麼久,現在沒事了吧?”
“怎麼可能沒事。”
我把毯子拉過來,給言言蓋上後,說:“我們出去說,她好不容易睡著,不要把她吵醒了。”
“嗯。”
南宮月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的意思是言言的爸爸想都沒有想過要去找她媽媽?諾曼家族影響力那麼大,想要找到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事吧,他們卻不去找,怎麼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