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回到屋內,阿秋還睡著。
無瑕把楊梅幹放好便展開紙墨練字,阿秋說,練字如練人,要一筆一劃且方方正正,隻有書寫寫得好的人,才會規規矩矩地辦事,才會明白做人做事的理由。所以寫字定要用心去寫,端正心態,馬虎不得。
阿秋這一睡一直睡到了入夜,醒來時全身毫無氣力,她輕輕地喊了句無瑕,卻未見回應,屋裏隻點了一支蠟燭,阿秋覺得餓得很,費力地坐起身。
無瑕正推門進屋,見阿秋醒來,忙上前扶著她坐好,“姐姐你醒啦。”無瑕到了杯水給阿秋,阿秋喝了一口,“你去哪啦?”聲音弱得隻要站在一米之外準是聽不清。“一直都在屋外,福嬸煮了蛋羹讓我端給你。”說著無瑕走出屋外,不一會端了一個小碗進來。
“你道謝了嗎?”無暇走到阿秋身邊的時候阿秋才輕聲問出口。
“道謝了,福嬸讓你好好休息,她要是聽說有治這類病的大夫會告訴你,隻是這病落下了,怕是不好根治的,隻能調理著。”無瑕把福嬸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阿秋。阿秋聽罷皺了皺眉,“你和福嬸說了什麼?”
無瑕不解其意,“福嬸知道我是怎麼落下的病?”阿秋見無瑕沒聽懂,便換了種問法。
“我不知道,福嬸進來看過你,隻對我說你氣血不順,我什麼也沒和她說。”無瑕略帶哭腔地說,雖然隻是個小孩子,但是被冤枉的時候她還是會委屈的。
阿秋虛弱地點了兩下頭,無瑕端起裝著蛋羹的小碗,遞給阿秋,見阿秋沒有力氣拿碗,便舀起一口粥送到阿秋嘴邊,阿秋啟唇含入一口,看著眼前懂事的無瑕,覺得鼻子酸酸的。
無瑕,真是苦了你了。
“姐姐,你知道西域在哪嗎?”無瑕小心地喂著粥,她方才把粥放在熱水上,現在還熱騰著。
“以前在書上了解過。”對於無瑕突如其來的問題,阿秋隻當是她在書中看見西域一詞所以感到好奇。
“那我們搬到西域吧?”
“為什麼?”
“良生說,西域幾乎不下雨。”
阿秋明白了無瑕的意思,愣了愣神,哽著音道:“好,等你上幾年學我們就去西域......”
白日睡了很長一段時間,阿秋晚上睡不著,側身看著在內側睡得香甜的無瑕。阿秋手肘撐在床上,一隻手忍不住撫向無瑕的臉,伸出食指,從眉心順著精致的鼻梁,直至圓潤的下巴,指腹一路凝滑。眼淚沒來由地湧出,阿秋緩緩起身,站到院中,憂沉地看著星星點點的夜空。
中午的一場大雨讓天氣涼爽得很,周圍的人家都息燭睡下了,寂靜無比,隻有些許的蟲鳴和偶爾悠遠的犬吠。
“秋容,終有一天,我會成為大將軍,八抬大轎迎你過門!”
阿秋不禁想起了還在孫府時的日子,想起了那個拿著樹枝“舞劍”給她看的英姿颯爽的小少年的諾言。那時,他十六歲,隻是他們家的馬夫,而十四歲的她是他的小姐,地位懸殊,卻阻隔不了他們萌發情意。
而今他真成了大將軍,卻也早已成了她人的夫。
“星辰看似兩相近,鴛鴦看似雙癡情,非而然之,正如人心……”阿秋輕聲唱著兒時成聽母親哼唱的歌謠,伴著滑落的淚。
“……舊事音容未曾改,隻是人心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