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又是一年秋季,又是萬物凋零時。
雖然失了母親,無瑕現在也還不乏身邊人的關愛,李夫人越發地視她如同親女,在李府內,大家都明白,也都待無瑕如同小姐一般。
秋闈在前,饒是李靈昀再想抽時間陪無瑕出去玩,卻也無法,如今父親在府,幾乎是日日都在李靈昀的書房外轉悠,時不時也會進書房內踱幾步,出口考考李靈昀一些知識。
不過好在無瑕也似乎並沒什麼出門遊玩的想法,而對於無瑕而言,段時間便是漫長的遊逛時間了,身邊依然是聽命跟隨的安川,見識過安川的輕功後,無瑕在心裏已經是把安川奉為帶有危險的級別,可不敢再像從前那樣“欺壓”他,唯恐惹怒他而吃苦頭。
心內還沉寂在失去阿秋的痛楚中,更多的時候,無瑕也樂意這麼安靜在呆在園中,盡管身邊還有一個安川,但是兩人幾乎沒什麼講話,隻要無瑕悶著,安川也絕不言語,所以這對無瑕而言,倒和獨自一人沒什麼分別,一樣的清靜。
走過湖上的石橋,一絲熟悉而又莫名的感懷又侵入無瑕的心內,遙遙望去湖心亭內,仿佛是和阿秋及李夫人站在橋上初遇公子與南先生的那日之景,鼻尖處,不免有些發酸。
“我想出去。”無瑕忽然開口,轉身抬頭看著身後的安川,“想回去村裏一趟。”
安川眉頭隻是皺了一刹便緩和為原狀,微微低頭看著無瑕的眼睛,躊躇了片刻,點點頭,“好,我陪你回去,但要盡早回來。”他有絲後怕,擔心無瑕的父親仍然會出現,安川雖會武功,但也隻是簡簡單單的一些皮毛功夫,而那日從夏誠的身形步伐不難看出,他的功夫算是很強的,麵對他,安川隻能是走為上策,而在樹林內帶著無瑕逃竄也許不成問題,畢竟有很多遮蓋物,但是在路上要帶著無瑕躲開他,恐怕還是有些困難。
見無瑕點頭,輕歎一口氣,安川心想,該也不會這麼倒黴,盡快回來就好。
彩雲村平日談不上寧靜,更多有牲畜打鬧的歡騰聲音,夾雜著人聲,卻也絲毫不算是吵鬧,隻給人和諧舒暢的感覺。
在村民們的平房之間,阿秋那間被火燒作烏黑的屋子,無意還是相當惹眼。
在屋子前稍有停頓,無瑕安靜地走近,屋外的柵欄被火熏得黑一片黃一片,屋子的門隻剩有右下角的一塊,略一抬高腿便能直接跨過,屋頂零落,隻有幾根比較結實的大梁尚在,陽光徑直穿過照在屋內的焦地上,這已經不能算屋子了,而原本屋內的物品,也幾乎燒盡,沒燒盡的也幾乎都是破碎的,一片蕭索之感,湧上看者心頭。
“無瑕?”屋牆外傳來喚聲,安川警惕地回頭,看見是個村民,這才放心。
無瑕轉身,原來是良生的父親,“嚴叔叔。”強笑著打招呼,嚴慶卻還是看見了無瑕眼中氤氳的水氣。
嚴慶放下手中剛從林裏拾掇的柴火,走進屋內,摸摸無瑕的頭,蹲下身,粗狂的聲音也變得輕柔,“好孩子,這幾日讓大家好擔心你。”
“對不起,我回到城內,現在住在李府。”
聞言嚴慶點了下頭,“有依托就好,要是想回來,就來叔叔家住,叔叔家隨時歡迎你。”
動容地點點頭,無瑕此時的眼眸中,更是閃動出感激。“夫人一家都待我甚好。”
“紅玉一家今天出去了,要不要去叔叔家坐坐?”嚴慶心裏也算放心,站起身來繼續問道。
無瑕卻歉意地搖搖頭,眼睛略略望了眼旁邊的安川,“無瑕答應了要盡快回去,等等想去姐姐的墳前拜拜她,還請叔叔帶話給良生,我改日回來找他們。”
“良生那小子已經跟著他師父出去學本事了。”提及良生,嚴慶眼眸中顯現出自豪的光彩。
“咦?”
“你不知道吧?先前有一老人家看出我們良生練武之才,收他為徒,前天應諾回來帶他走了。”
良生之事無瑕自然已經是從他和紅玉口中聽說過了,而她隻是驚疑於那個老人還真來帶走了良生,難道嚴叔叔就不擔心是拐子嗎,“嚴叔叔就這麼信任那個老人家?而且,良生也願意跟他走?”
“哎……”嚴慶忽然微微歎了口氣,“信,那老人家,本事可大著呢!良生自然樂意。”
“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呀,說不準,學到本事就回來了唄。”想到兒子回來時一定本領非凡了,嚴慶不由咧嘴而笑。
看著嚴慶放心的摸樣,似乎是已經見識過那個老人的本事一般,無瑕心中卻仍然很不放心,但是看到嚴慶的表情,想著既然良生也算是機靈得很,既然良生願意出去,自然也是有他的想法,就算遇到危險,想來也是早有準備脫逃的計策了,那麼她現在隻憑直覺的話不但不能改變什麼,倒是隻會讓叔叔徒添擔心。於是,雖然略有遲疑,但無瑕也隻是笑了笑,沒再多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