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秦鉞踢下山崖,秦鉞身上背著那個背囊。
他說,那是用來飛的!
寧淨雪猛地站直,繼續跑——跑的方向,是山崖崖底。
秦鉞在那!
當看到那個滿身是血的女子掛在樹上,樹冠上纏繞著一大團原本折在背囊裏的破布時,寧淨雪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淚。
她哭著爬上樹,把秦鉞從那一大團破布中解下來,放到樹底下。
秦鉞的臉上似乎覆蓋了冬日的冰霜,沒有一絲血色,氣息微弱,雖然封天涯刺入她胸口的碧玉簪的確不深,但是因為失血過多,她看起來很不好。
寧淨雪拔下碧玉簪,那突然湧出的血讓她駭然,趕忙手忙腳亂地用那一團布去堵秦鉞的傷口。待那血好不容易止住,她自己又累又怕,快虛脫了。
坐在陰冷的懸崖腳下,她抱緊秦鉞,把她凍得像冰一樣的手放入自己懷中,泣不成聲:“阿鉞……我的好阿鉞,你快點……醒過來,天涯哥哥……你快點來找我們……你再不來,阿鉞就要死了……”
第九章此情須問天(1)
一間廢棄多時的小木屋,兩個相依為命的女孩兒,一個坐著,一個躺著。
“阿鉞,你疼嗎?”
床上的女子虛弱地笑,臉頰異樣的緋紅,“不、不疼了。”
不隻不疼了,她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意識在遊離,她好像在飄。
寧淨雪的眼淚就劈劈啪啪地掉下來,“你在騙我,怎麼會不疼呢,傷得那麼重,都開始流膿了。”
“是真的……別哭啊,淨雪……”
“你們都在騙我,你一直發熱,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天涯哥哥說會來找我們,可是都兩天了,他也沒來……阿鉞,你別丟下我,我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我該怎麼做啊,怎麼做你才能好起來……天涯哥哥為什麼還不來啊?他是不是不要我們了……我害了武嬸嬸,又害了你,我該怎麼辦啊……”
她緊緊抓住秦鉞的手,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衝出來便再也收不住。緊張,擔心,害怕,自責……十六歲的女孩兒一夕之間承載了太多的東西,混亂到快要崩潰。
秦鉞的手顫了一下,寧淨雪的力氣和冰涼的體溫刺到了她,“淨雪,別哭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也會好起來,沒有人會丟下你……你別哭……天涯也許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要到了。”
不,不是也許,是一定,他一定已經在路上了。他說會來找她們,就一定會來。那個手握乾坤的男子,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她想起在未央山上,封天涯問她“你相信我嗎”,她點頭——卻沒想到,最後,還是誤會了他。當商衍指著她說“殺了她”時,她其實已經不再相信身旁的男子,她隻想到他殺她是情非得以,她死在他手上心甘情願,卻忘了他是怎樣聰明的一個人。他兵行險招讓三個人脫離險境,每一步都得盡先機——這個奇詐詭譎的男子啊,怎能不讓所有人都甘拜下風?
所以,這一次,盡管意識已經遊離,她卻清醒地知道——他,一定已經在路上了。
她慢慢從寧淨雪的手中掙脫出來,“淨雪……我有點渴……你去找點水給我喝吧……”
那放肆洶湧的包含了太多自責的眼淚讓她無力承受,一波又一波混混沌沌襲來的黑暗中,她仿佛身墜地獄,而那個晶瑩剔透水晶似的的女孩卻始終不離不棄,緊緊相隨——她不要!那樣幹淨清澈的光芒,隻看一眼,都是灼眼的痛。
寧淨雪乖乖地起身,走出兩步,複又折返,把個東西塞到她手中,“你的寶貝還給你。你昏迷的時候,一直說著胡話,似乎總在做噩夢,我怎麼哄你都不行,隻有把這個給你,你才能平靜。你現在握著它們,我就不擔心你飄走了。”
清涼的觸覺讓秦鉞心中一顫,仿佛有什麼從心底輕輕漫過——手中的是已經斷了的碧玉簪,一朵花,一支柄,血跡已經被擦幹淨了,玉質像從前一樣清澈……原來,不管是清醒還是昏迷,她都把它認作守護神,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