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 靖西北寇平仲獻策(1 / 3)

卻說宋朝得知契丹與李繼遷聯姻後,又是一陣忙亂。無法不忙亂,昔日李繼遷單槍匹馬,尚且攪鬧得西北邊庭人仰馬翻,狼煙四起,朝廷屢戰屢敗。現在他得到契丹大力支持,下麵的局麵真是不可想象。於是,趙官家急忙在文德殿召集群臣,商議對策。

趙官家開始老了,已經無複當年那個精氣神了。盡管還努力做出英明神武的樣子,但其龍鍾老態,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雍熙三年的大敗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大病一場,將曹彬、潘美削爵治罪,也於事無補。宋遼的局勢由勢均力敵變成一邊倒,遼軍從此開始連年不斷地進攻,宋軍集中全力防禦,真是苦不堪言。特別是幽州方麵的耶律休哥,得勢不讓人,攻得最凶狠。直到去年冬天,耶律休哥被宋將尹繼倫大敗,身負重傷逃回幽州,宋軍才算是得到喘息之機……

趙官家上得金殿,已經氣喘噓噓,喘息好一陣,才有氣無力地說道:“眾位愛卿,想來已經知道,西北李逆繼遷,同北遼結為姻親,立虎狼之盟,意在圖謀我大宋江山。朕就不明白了,若說北遼,地域遼闊,人馬眾多,立國久長,有了根基,使我朝一時動其不得,尚有情可原。可這李繼遷,他州無一個,地若彈丸,憑什麼每每作亂,屢剿不滅?並且是越剿越大,且有燎原之勢?究竟是何原由?”

寇準出班奏道:“聖上,依臣愚見,一是其諜報準確快速,二是馬匹的緣故,三是民情與地形的原因。盡管朝廷放出趙保忠,但並沒有從根本上鏟除黨項在京的間諜;黨項羌多馬匹,人人善騎。來如風去若雨,我軍打他遍尋不見,他擊我軍是須臾便至;陝北地形複雜,隔溝相望,隔塬相對,若想與之交戰,至少要繞半天甚至一二天的圈子,等我軍繞道過去,黨項馬軍早跑出幾百裏了。再有,李繼遷依靠的是黨項、吐蕃、回鶻、鮮卑等夷狄戎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法指望他們幫助朝廷,而李繼遷在他們之間卻如魚得水。有此三因,致使朝廷屢征不果。依臣淺見,若想根除李繼遷,必須做下述文章:一,加強清除黨項間諜;二,盡力爭奪馬匹,加大朝廷馬軍數量;三,以田園誘諸羌進內地,令李繼遷無所倚。然一三兩項,隻能是盡人力而聽天命。惟馬匹一項顯而易見且易見效。經過前些年的征調,黨項羌的馬匹基本被朝廷所得。時下,李繼遷所用馬匹,多來自吐蕃六穀潘羅支部。朝廷當積極與潘羅支聯絡,結之以恩,示之以威,喻之以理,令其斷絕對李繼遷馬匹供給。同時,令趙保忠進一步搜刮陝北馬匹。黨項羌倚馬稱雄,倘若李繼遷沒了馬匹,蕃兵就是一群斷了腿的虎狼,能奈我何?與此同時,加大朝廷馬軍的數量,增強馬術訓練。我漲彼消,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徹底鏟除李繼遷!”

“寇愛卿之言,一針見血。”趙官家點頭道:“潘羅支與李繼遷,隻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命秦翰與趙光嗣等去六穀與高昌,告訴潘羅支與綠勝,李繼遷乃毒蛛,一旦長成就會反噬他吐蕃、回鶻。潘羅支與綠勝皆不愨,會停止供給李繼遷馬匹兵器。然大力裝備訓練馬軍,是否有效、並有必要?這些年來用黨項馬裝備二十多萬馬軍,可馬軍技不如人,與北遼、黨項幾戰下來,損傷殆盡。所以說,加大裝備馬軍的事還有待商榷。但奪取馬匹卻十分必要,必須讓黨項羌無馬可用!然時下李繼遷控製平夏大多蕃落,如何奪取馬匹?”

寇準道:“讓趙保忠設法奪馬。當初皇上委其夏地,就是讓他牽製李繼遷,可數年過去一事無成。皇上不妨明喻,若奪馬不成,定將其削職為民,其懼定效死力。”

“就依寇愛卿之議。”趙官家沉吟道:“著即下旨,命秦翰趙光嗣秘密出使吐蕃與回鶻,打破黨項與吐蕃回鶻的聯盟。同時命趙保忠自即日起,為朝廷每歲購置馬匹五萬,將陝北馬匹悉數搜羅。至於是否增加馬軍及如何鏟除李繼遷這兩件事,眾卿有何高見?”

升為殿前司馬軍都指揮使的李繼隆,越班而出,跪倒奏道:“聖上,以微臣之見。加大馬軍數量,還是必要的。但這是長久的大計,眼前不應將取勝希望寄托在馬軍身上。因為論馬上技藝,我漢人一時無法與蕃人相比。舍己之長,就敵之長,終不是辦法。我漢軍有自己的長處,那就是戰車陣。應效仿古戰法,多備戰車。戰車乃活動之堡壘,進可攻退可守,乃是抑製騎軍的有力武器。”趙官家點頭道:“言之有理,就依李卿之議。雙管齊下,將裝備訓練馬軍,做為長久規劃。命有司多造戰車,準備用來攻擊李繼遷!”

此次朝會,並沒有召赫連山和高巒參加。現在,他們和呂蒙正一樣,都在國史院修書呢。寇準下朝出來,正巧碰上高巒。高巒衝寇準神秘地一樂,匆匆忙忙向外走。寇準一看這小子作怪,忙叫住他:“哎,我說高大人,你怎麼回事,越來越沒有規矩了,見了上官,頭不叩禮不行,牙一呲就過去了,這是哪朝的規矩?本相雖平時不計較這些,可你也不能踩著鼻子上臉。今兒個非得騾馬不騎騎豬羊,扭扭這個勁。過來行了禮再走。”

高巒笑嘻嘻地過來,並不施禮,而是湊到老寇耳邊,悄悄地說道:“相爺,彩鳳樓又出新招。去晚就沒位置了。咱不招呼相爺,是為相爺想。相爺知道了,不去吧心癢癢,去吧又怕對不起糟糠,弄巧成拙還得領家法。這不是王八掉進灶坑,憋火還著急嘛。得了,晚上請相爺喝酒,馬橋街王大河家,吃黃河大鯉魚。不見不散。”寇準無奈地笑了。才子風流天經地義。可他卻做不來,隻能是望著高巒匆匆背影,搖頭莞爾。正笑呢猛然想起來了,衝著高巒背影罵道:“你才王八掉進灶坑呢!沒留神,差點兒又吃你個虧。”

到了黃昏時分,寇準和高巒準時在王大河家碰頭。兩人是酒友,也就沒有了尊卑上下的客套,隨便坐了。王大河家同別的小酒店差不多,招牌菜外,下酒菜是些煎魚、燉鴨、炒雞兔,煎燠肉,梅汁、血羹、粉羹之類。每份不過十五文錢。諸般蜜煎香藥、果子、罐子、黨梅、柿膏兒、小元兒、小臘茶、鵬沙元之類,也是備辦整齊,隨客呼用。

王大河家的招牌菜是黃河大鯉魚,特別是生魚片,譽滿東京。寇準最好吃這家的魚了。見寇準和高巒坐定,王大河的娘子,俗稱俊糟的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兒子,親自抬著一個大木盆進來侍候。滿京師的廚業都知道,高大人喜歡潔淨,髒兮兮的廚子再不敢讓他見著,否則下回就不來了。女人和小孩子穿戴得整齊,收拾得幹幹淨淨,笑嘻嘻地抬著兩條黃河大鯉魚進來,女人摁住歡蹦亂跳的大鯉魚,笑道:“二位大人,都請上眼,全是活蹦亂跳的。請大人們示下,今兒個怎麼吃?”東京習慣,飯店賣活物,都要先給客人過目以示無欺。兩條大鯉魚,都有十來斤重,金鰭金鱗,歡蹦亂跳。寇準看了心裏就喜興,笑道:“還是三吃,一條就行。”高巒道:“就依相爺,一條三吃,一條生吃。”

寇準道:“一條就成,多了浪費。想生吃,讓他們在那一條上挖點肉,不就結了。”

高巒笑道:“相爺,體恤民力,珍惜天物,那是沒的說。問題是,什麼東西就得什麼吃法,湊合了就不是那個味兒了。店家,請再給來一個八仙過海,一個火焰珍珠。先這麼湊合得了,去收拾吧。有什麼時令果疏,盡管收拾了來下酒。”寇準聽到又加了個八仙過海,添了個火焰珍珠,是自己沒有吃過的,不知曉是什麼玩意。當著店家又不好問,便暗自猜想。這些年來,寇準算是領教了高巒的吃經,那真是花樣百出,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