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超與範廷召南北對進,分別進攻綏州銀州。按照朝廷旨意,範廷召率二萬禁軍、三萬廂軍、三萬鄉兵,計八萬人馬,意在一舉攻克綏州,爾後再幫助王超取銀州。而王超是三萬禁軍、三萬廂軍、三萬鄉兵,比範廷召人馬還多,且更加有戰鬥力。但銀州守軍要多於綏州,且城防更加堅固。所以,趙官家的部署是佯攻銀州牽製平夏軍,主攻綏州,另外,石保興率五萬精銳馬軍,做為殺著暗藏河東,準備伺機出擊一舉建功。
王超與範廷召,都暢通無阻地開到各自的位置,反而惶惑起來,意識到,平夏軍又要跟他們打糧草戰,派出重兵巡護糧道,重點為黃河渡船,攻城掠地反放在次要地位。不料劉仁謙和味奴青羊,都深刻理解這次的作戰意圖,鉤住宋軍做誘餌,釣宋朝的糧。
因此,他們不但不斷絕宋軍的糧道,反而怕宋軍的糧道斷絕,恨不能出兵為之護衛。範廷召與王超哪裏知道這裏有這麼深刻的策略,都是拚著性命,全力護衛著自己的糧道。隻不過宋軍糧道太長,短的都有幾百裏,根本護衛不住。機動靈活的平夏鐵騎,總是出其不意地出現在關鍵時刻、要害部位,將糧草截掠而去,讓他們防不勝防,頭痛不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平夏軍有鷹鶻在空中偵察,對他們的運輸線和兵力部署了如指掌。
就這樣,原擬圍魏救趙牽製平夏軍的東線戰場,反而被平夏軍的糧草戰所牽製。
而西線送糧解圍的戰役,因李繼隆的敗亡而結束。丁罕和張守恩,見勢不好,早奪路而逃。回去後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李繼隆身上。朝廷不辨忠奸,鑒於李繼隆已死,不便追究他的責任,隻是剝奪了李繼隆應得的榮耀。將丁張二人降職使用,也就不了了之。
運糧解圍失敗,靈州越發危急。靈州知州李守恩,親自出馬,突出“重圍”,向朝廷求援。宋朝隻得重新籌集糧草,組織軍隊,再次運糧解圍。九月,由慶州運往靈州的糧秣,再次遭到平夏軍的攔截。宋轉運使陳緯和靈州知州李守恩在護糧中陣亡,護糧解圍的丁罕張守恩等人,又一次兵敗潰逃,三十萬斛的糧食,完整無缺地落入平夏軍囊中。
這時,靈州城內已經倉儲告罄,絕糧在即。屋漏偏遭連天雨,這時,靈州又鬧起地震來。靈州已然垂手可得。隻要再堅持圍城半月,用不著攻打,到時進城收屍就行了。
然而這時,平夏軍卻突然撤圍而去,讓慕容德豐無論如何不敢相信。李繼遷撤圍的理由很簡單,地震乃天神動怒,卜筮結果大不吉利,隻好撤圍。其實不然,他是吃順口了。隻要靈州不失,宋朝便不能舍棄,不舍棄就得運送糧草,靈州存在一天就是平夏軍的一個天然大糧倉。因此,現在李繼遷不但不急於奪取靈州,反而怕其有失了。
得知城內真正就要斷糧,他趕緊借故撤圍,轉攻別處。他要用靈州釣糧,進行外圍戰役,掃清河西的所有宋軍。宋朝哪裏能知道這個大陰謀,慕容德豐當然更不會想到,見撤圍,趕緊派人去河外采購糧草,夜裏偷偷地運入城內。但這是平夏軍特意給靈州軍民留下的救命糧,極其有限,隻不過是能保證靈州軍民一時餓不死。
幕容德豐急忙另外派人,去聯絡吐蕃首領潘羅支,請他接濟牛羊青稞等。潘羅支從西涼州,送來大批牛羊和青稞,解了靈州燃眉之急。很快,朝廷也知曉撤圍之事,派遣裴濟帶了大批糧草,前來靈州任知州。這回,平夏軍表現出君子風度,對到了嘴邊的糧草,看都不看,任憑其自由通過。
李繼遷撤靈州之圍,並沒有閑著,而是揮師北上,轉而先渡黃河,襲取西岸的定州後,圍攻懷遠鎮。宋守將李讚力盡****。懷遠曾經是大夏天王赫連勃勃的一個重要活動中心,他曾經在此修建過著名的麗子園、赫寶塔。
拿下懷遠鎮,李繼遷張浦一行,登上赫寶塔,從券洞門窗向外極目眺望。隻見巍巍賀蘭山,蒼翠崢嶸,若天然屏障,橫臥西邊;滾滾黃河,波光閃耀,似接天幕帳,環繞東方。這就是著名的“塞上江南”。黃河從西南自中部入境,蜿蜒北上,流域八百裏,兩岸渠道縱橫,河網密布,沃野千裏。西麵的賀蘭山,南北縱亙於平原的西部邊緣,象一道長長的屏風,擋住西邊的飛沙和高寒氣流,使這裏天藍地青,氣侯溫和,適於耕作。
秦渠、漢渠、唐徠渠,長流不息,引來黃河的乳汁,澆灌這片土地。秦蒙恬曾在此築城,漢衛青曾在此歇馬……古老的塞上風光和秀麗的江南景色,巧妙地融為一體。
“朔方有山,胡名賀蘭。形若怒馬……”李繼遷忍不住大聲朗誦起高巒的《賀蘭賦》:“羌笛歡呼采蓮女,村姑斬瓜宴樵郎,河湖為棋牛做子,牧哥漁妹鬥弈忙……”
在懷遠逗留休整數日後,李繼遷北出賀蘭山,東征西討,縱橫馳騁,橫掃原宋遼交界說不清的疆域,鐵蹄直達黑山以北居延海一帶,將南北千裏東西兩千裏的契丹土地,也毫不猶豫地收入囊中。然後,他留下部分人馬守備,率大部分人馬回師南下,席卷河套河西全境,破保靜、永州和葦州城。占領韋州的蠡山、娑羅模山,定州的石嘴山,峽口山、靈州金積山、鳴沙石空山……形成對靈州的包圍圈。至此,河套河西,隻餘下一個靈州孤懸,其它盡為李繼遷奪得。
麵對此刻靈州形勢,朝廷裏一片驚慌混亂。大臣楊億、王旦、李至等都主張放棄靈州,退保環慶一線。也有何亮等大臣堅決主張固守增援。受命到涇原路前線督戰的兵部尚書張齊賢,奏請朝廷從江淮荊湖招募丁壯二十萬以加強靈州防線。趙官家擔心調集如此眾多南方士兵遠戍西北,不但困難重重,而且可能動搖民心,沒有答應。
宰相李沆指出:隻要李繼遷不死,靈州早晚要被他占領。不如及時通知靈州節度慕容德豐,立即將軍民分散撤退回來,丟棄一個空城。這樣倒可以使關中百姓解除沉重的兵賦軍役負擔。李沆險些就指出,靈州已經成為平夏軍的大釣魚餌。
而東線王超和範廷召師老無功,千玉花花與李大信又左右夾擊而來,為避免全軍覆沒,倉惶撤退,被四麵八方湧來的各族帳的散兵遊勇截殺大半,輜重盡失,少量逃脫。
麵對現實,趙官家隻得令王超為西麵行營部署,張凝為副將,領兵六萬前往靈州。並動員涼州吐蕃首領潘羅支,率部眾十萬配合。宋朝這次行動名義上是支援守衛靈州,實際上則是接應靈州撤退。此刻,靈州東麵的事,李繼遷授權千玉花花全權處置。千玉花花當然不能讓宋軍把靈州接走,接走了靈州,他們的兵馬吃誰去?她將王超、張凝擊敗,劫下輜重,將他們趕走了事。對付潘羅支的人馬,是李繼遷和李繼衝兩麵夾擊,將其殲滅近半,大敗而逃,丟下牛羊馬匹糧草無數。李繼遷本想一舉將潘羅支盡殲,卻被張浦攔阻。
他的算盤是,留下潘羅支給靈州這條魚餌送食。因為宋朝送給靈州的糧草,他們要如數笑納。可又不能讓靈州軍民餓死或棄城投降,靈州有失就失去魚餌。河西地區的糧草食物器械盡管流向靈州,將河西的物資調到靈州來,對今後平定吐蕃回鶻有好處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