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慣他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白雪忍不住就會拿其他男人跟他比。
每每有男人追她時,她忍不住先問:“會煮飯嗎?喜歡做菜嗎?”
可恨啊,那些男人,要嘛是靠媽媽煮吃,要嘛就是希望未來老婆洗手作羹湯。溝通下去,常聽到的是他們對未來另一半的期待——
“我要求不多,隻希望工作疲累回家後,可以吃到老婆親手煮的熱騰騰的飯菜。”
白雪聽了心裏發毛,老娘不跟你們約會,回家就有熱騰騰飯菜。我跟你們好上了換我要搞熱騰騰的飯菜?我豈不越活越退步?
不成,不成。
吃定江品常就夠了。
交男朋友幹麼咧?當然,有男朋友還有一大好處,就是可以親親抱抱,月圓時興致來,共度春宵嘛。所以,白雪需要男朋友?
這,更不需要了。
她跟江品常說好了,他不想耽誤她,所以他們雖然在一起,但沒承諾,不束縛彼此,要直到對方膩煩為止,誰有另一半就分手!在那之前,就將就著在一起吧。所以有時,氣氛好,興致來了,他們睡一起。
假如要聊到江品常這方麵的表現嘛,咳咳,身經百戰的江先生,對經驗匱乏的陳白雪來說,猶如國小生上大學,有他帶領,怎麼膩啊?以他在這方麵的世故,要調教小白兔般的陳白雪,那可不是一、兩年就會讓她煩的。
在情欲方麵,白雪被王朔野嚇過。但是,跟江品常就不同了。
被他親吻、被他擁抱,都好自然,都好喜歡。她喜歡江品常慢吞吞地吻她,喜歡他的聲音在耳邊低語。低沉嗓音,像暖的風,撫慰白雪的心。又像來自遠處的召喚,喚醒體內,對擁抱的渴望。
她的心靈需要他,她的身體也要他。
她的生活需要他照顧。
他這麼滿足她,把她胃口養大了。現在,她能找誰當男朋友?她不需要啊。
但是,江品常認為他虧欠她。
如今,他喪失正常視力。
那次山中意外,車燒毀,幸好在爆炸前一刻,他摔出車外,昏迷前,打開手機GPS定位,白雪才得以跟救護人員找到他。
江品常緊急入院,接受加馬刀立體定位放射手術治療。切除大部分腦瘤,但視力也永久受損。從外表看與常人無異,但目中所及,隻是各種顏色光影,及模糊的物體輪廓。
他感到抱歉,他愛護白雪,所以不說愛她。
也許有天,他離開人世,她還能找到好伴侶。
也許有天,她終於厭倦,她也能毫無罪惡感離開他。
他從沒說——我愛你。
也從沒以男朋友的身分,在她朋友前表現占有或炫耀。他甚至時不時催促白雪,多認識男人,看看有沒有可以結婚的對象。
白雪總說,已經認真在找。
而他們是什麼關係呢?
情人?知己?家人?朋友?
模糊啊。
偶爾在氣氛浪漫的夜裏,有肌膚之親,熱情纏綿。也有某些時刻,他們思想交流,互相扶持照顧。也有某些時刻,半夜不睡,一起窩在客廳地板,放音樂,他聽有聲書,陪白雪工作繪圖。
他們之間,情人夫妻,該有的交流都有了。唯一沒有的是承諾、誓言,或者說一聲我愛你(你)。
白雪曾以為愛情是明朗而純粹,專一對待,沒有模糊曖昧不清地帶。直到跟江
品常發展出這樣怪異的關係,沒有任何詞彙足夠定義他們的情感。說他們之間是朋友太膚淺,說他們是情人又沒承諾。若隻是家人關係?那麼那時而發生的激情夜晚又叫什麼?炮友關係?那麼他替她下廚,照料家裏。他身體不適,她陪伴照護,那又是什麼?那可不是上床完畢,揮手再見的關係。
那就這樣吧,別去定義了。
白雪希望日子自然地靜靜流過,像一條平靜小河。白雪希望隻要他健康安在就很好。白雪樂意就這麼默默陪著,不問他心中有沒有她,隻要品常還願意住在她家,隻要看到他還好好的,她就好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