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煬,你高興得意也隻能趁現在了,想想就你那條走路還一跛一跛的腿,你還能夠做些什麼?我們大家都明白,你是徹底沒有未來的人了,就算你能護得了那個胖丫頭一時,難道還能護得了一世;別說她隻是個侍妾,就是她以後成了你的正妃,還不是得在未來的皇後麵前伏低做小,又或者是讓你娶了一個河東獅,她一個小小侍妾隻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宇文連看著他們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繼續刻薄的說著,“與其享受著這最後的囂張,還不如想想以後該怎麼卑躬屈膝的過日子吧!”
宇文煬挺直的背脊聽了這話沒有任何的反應,他慢慢的停下腳步,轉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似乎成竹在胸的宇文連。
他臉上得意的笑容他也曾經有過,但隻是一個意外就能夠毀掉所有的一切。
他也曾高高在上,所以當跌到穀底的時候,才懂得原來當你的腳隻能卑屈的跪在地上的時候,你所有的自尊和驕傲都不值得一提。
他的心在這一瞬間沉靜得不像是受辱過後,甚至冷靜得讓他以為自己的靈魂像是跳脫在外看著這一切。
因為那些話對他來說不是羞辱,反而是他已經設想過的未來。
如果隻是他一個人,那活得是好是壞,是否伏低在他人的腳下,都已經不再重要,但是……宇文連千不該萬不該的把他們的事牽扯到她身上。
他的小嵐,以後可能不隻要伏低於另外一個女人,甚至還要在宇文連所有的女人腳下屈服。
而像今日這樣的事情,那時他甚至可能無力阻攔。
這樣的可能性,讓他心底一陣陣的冷,讓他瞬間無悲無喜,隻有在低頭看見那雙為他著急的眼眸時染上了暖意。
對上她的眼,忽然在這瞬間,他腦子裏所有的冷靜全都化成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有著自己想要守護的人,有著絕對不能低頭的目標,他不能讓自己屈膝在宇文連這樣的人麵前。
即使不為自己,他也要讓她除了能站在他身邊外,還能夠不須對任何人低頭。即使打破這一切的規矩,他也在所不惜。
當夜,宇文煬從景德宮回來後,臉上不帶半分疲累的直接進了書房,然後在燈下靜靜的等著方先生的到來。
一身青衣的方先生坐在他的對麵,臉色淡淡的看著他,沒有平日在眾人麵前議事時的尊敬和服從,有的隻是一絲探詢。
“不知道殿下半夜急召,有何要事相商?”方先生坐了下來,他發現到這屋子至少前後五尺內,除了他們兩人外再無他人,而特意清出了這樣的空間議事,想來這事不會小。
宇文煬的臉在燭火明明滅滅的閃爍下,顯得有些可怕,他望著方先生,然後輕聲說了一句,“幾年前,先生為我所用時,曾問我一句:如何得天下。”
方先生平靜的看著他,“是,而那個時候殿下回答我的是:以逸待勞,水到渠成。”
宇文煬微勾嘴角,“的確,那時的我自恃身為中宮嫡子,瞧不起下麵兄弟,又怕引起父皇猜忌,為求穩妥,隻得以靜製動、不爭不奪,自然答了這樣的答案。”
方先生看著他,心中已有了猜測,但依然是不疾不徐的和他扯著過往之事。“大皇子個性穩妥,那時候這樣回答自然沒有不好。”
宇文煬拿了一方墨錠,輕輕在石硯上輕磨,“先生,我今日才明白了一個道理。”
“喔?願聞其詳。”
“原來爭是爭,不爭也是一種爭。”他抬腕磨墨,語氣平靜沒有半分的起伏,“這個道理,是我明白得太晚,才會落得今日這番下場,若是早先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也不會落得如今這模樣。”
方先生沒有說話,而是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但是眼裏的認真卻多添了幾分。“之前本以為隻要能夠爭得父皇的寵愛,重新站回朝堂,再徐徐圖之,也是一條路,但是先生那時候並沒有多言,隻怕是對我有些失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