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四哥決定的事,她哭死也改變不了。

“君憐,你那是什麼表情?”一副好像他會對她的丫鬟辣手摧花似的。

也許他應該找個機會探探,戀妹的大哥到底是在君憐麵前怎麼造謠生事的,破壞他名譽,好讓自個兒可以獨占君憐。

“沒事。”在事無轉圜餘地之下,她走出亭外,萬般歉疚地朝染梅道:“染梅,是我對不起你。”話落,快快跑開,不忍細想她的下場。

染梅心頭一顫,隻覺得小姐的道歉怎麼聽怎麼怪。姑且不說她身為小姐,要怎麼轉讓她這個奴婢都無妨,光是她那一臉罪惡深重的模樣就很奇怪,仿佛之後她將會掉進無底深淵似的。

進慕府,成為小姐的伴讀,她簡直像是府裏的二小姐,吃穿用度比一般丫鬟還要好上一級,如今又能學畫,這有何不好?

隻是……真的是要學畫?

“染梅?”

那低沉的暖嗓輕喚著,教她趕忙回神應道:“四爺。”

“抬臉。”

染梅聞言乖巧抬眼,這才真正瞧清楚慕府四爺的容貌。

俊美陰柔。她忍不住讚歎。

男人的五官刀鑿似的出色,棱角分明,濃長眼睫襯得雙眼分外深邃勾魂,微微噙笑時還有幾分邪氣。

“染梅,你是何方人氏?”慕君澤把玩著晶瑩剔透的白玉杯。

“回四爺的話,奴婢是項陽城人氏,因為雙親亡故,所以前往京城依親,豈料無所依歸,適遇慕府召奴,便上府求得溫飽。”染梅回答得不疾不徐。

“項陽?”他唇角的笑意不減,懶懶地注視她。“項陽距離京城可是有千裏遠。”

項陽在王朝之南,那裏有萱草嗎?他思忖著。大哥對外人向來提防,府裏的奴仆大多是家生子,其他便是十年契,這些人恐怕連祖宗十八代都得查,必須是身家清白,而且和朝廷各門各派皆無關連才成。

大哥做事他向來放心,可問題就出在這張畫……忖著,目光不禁落在桌麵的畫。

“是。”

“會泡茶嗎?”

“略懂一二。”

“過來伺候。”

“是。”幾乎沒有遲疑,染梅向前墊布抓起青瓷繪獸壺,將泉水衝進小巧白玉壺內,一陣清香翻騰。

慕君澤不著痕跡地偷覷著她的動作,那般優雅,每個細節都有講究,這已經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出的舉措。

放眼齊月王朝,名門千金少有親自泡茶品茗的,而小康之家千金盡管會自個兒動手,卻不見得有機會學到如此細膩的動作。

尤其是那雙蔥白柔荑……

匡啷一聲,青瓷繪獸壺落地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響,慶幸的是噴濺出的熱水並未波及兩人。

“四爺”染梅橫目,視線落在他逾矩的大手。

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怎會輕浮地握住她的手,嚇得她持壺的手一鬆,才會讓壺砸碎一地。

“染梅,你可知道那隻壺是敦親王賞賜的。”慕君澤大手依舊包覆著她的手。

瞧瞧,這纖指紅潤剔透,軟若無骨,分明是養在深閨的嬌嬌女,怎會淪落到京城依親?

“這壺……”染梅本要低斥他放肆,聞言心頭一冷,方才他說壺……“是敦親王賞賜?”

“可不是?這壺可是禦用的,價值不菲。”他說得很認真,輕輕鬆手,擺明要將所有過錯都推到她身上。

“可是,奴婢、四爺……”她張口結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那壺價值不菲,王爺賞賜的更是不在其價而在珍貴,如果要她賠……

“染梅,恐怕你在慕府做到終老,都賠不起這隻壺。”他語重心長地歎口氣。

染梅露出本性,目光冷冽瞪去。要不是他,她會失手砸了壺?!

“欸,怎麼你的目光有點陰冷?”他佯訝道。

染梅額角青筋微顫,用力地將眼眯成彎月,咬牙勾出笑意。“奴婢失禮了。”她說得咬牙切齒,還險些咬到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