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向臨春低聲喚著。
慕君澤不解。她待在這裏做什麼?這幾日,從眾人口中得知,她打掃了後院,從綺麗齋到後方的庭院,完全就像個粗使丫鬟般地辛勤幹活,還一再追問他的行蹤,她到底想做什麼?
這般蓄意冷落她也該知難而退了,是不?
說是要道歉,但難保不會是另一種手段,心知他動怒,避而不見,所以急欲討好?可不知怎地,每每要把她想得心思深沉,他就是會想起當她看見黃金雨時,那抹恬柔笑容。
那笑容就如黃金雨,美而不豔,靜靜地綻放……
“臨春。”
“是。”
“給她銀兩,叫她走。”話落,他轉身進房。
向臨春微愕了下,跟進房內。“現在?”夜如此深,要她現在走……
“難不成還得揀時挑日?”他回頭笑得嘲譫。
他不允許她再出現企圖左右他的決定。他要她走,這是打一開始的決定,隻不過眼前的借口絕佳,不善加利用就太可惜了。
向臨春聞言,心知改變不了他的主意,也隻能走出房門外,喚醒了染梅。
染梅張開惺忪的眼眸,一見向臨春,喜出望外地問:“向大哥,四爺回來了嗎?”
“呃……”向臨春有些為難,想了下從懷裏取出一隻錦囊,交到她手上。“走出書肆,斜對麵有家客棧,你不如先到那兒住宿一晚。”
染梅聞言,怔怔地看著他半晌,然後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四爺的閃避是要她有自知之明的離開,可是……“我賣身契在慕府,怎能隨意說走就走。”
“四爺也是慕府主子,自然能取消你的賣身契。”向臨春語氣艱澀地道。
“喔……”染梅垂下眼。
原來當個丫鬟並不容易呢,她是個多不稱職的丫鬟,竟連主子都不要……既是如此,她又何必為難四爺。
看了眼房門,有燈光從門縫傾泄,她起身揚聲道:“四爺,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可四爺說得對極了,是奴婢見識短淺,才會一再先入為主地誤解四爺,四爺明明是救了奴婢、幫了奴婢,可奴婢卻是一再害四爺受傷,真的是非常的對不起。”
話落,她朝門的方向欠了欠身,如她所料地等不到房內人的響應,她徐緩抬臉,臉上有著疲憊又自責的笑。
“奴婢這就離開,不讓四爺為難。”說著,朝向臨春欠了欠身,將錦囊還給他。“我身上有之前小姐打賞的碎銀,不礙事的。”
“可是……”
“雖說認識時日不長,但是這段時間也多謝向大哥的照顧,謝謝。”她由衷道謝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向臨春直睇著她的身影,突見她腰間掉了東西,邁步拾起,卻發現那是個小巧錦囊,可是輕得不像裝了銀子,打開一瞧,他不禁微愕。
想了下,他沒追上前,反倒是舉步邁回慕君澤的寢房。
染梅越走越急,盡管書肆後院的燈火極為稀少,可是今晚的月光極亮,亮到可次為她照路。
她加快腳步,好似身後有毒蛇猛獸追趕,直到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才暫緩了腳步。
額上汗水不斷滑落,她三番兩次抬手抹去,卻分不清楚滑落的是汗水還是淚水。
這是種說不出的難堪,進慕府時,她就一再告訴自己,必須謹守丫鬟的分際,畢竟好不容易覓得藏身之處,她不想輕易離開,可誰想得到她竟犯了錯,惹惱了主子……
向來覺得自己謹遵父親教誨,不管在哪兒總是行得正,可是,她的成見卻讓她錯將君子當小人,這一點她很難釋懷。
就算她道歉了,四爺也不接受,才會默不作聲,相應不理……她難過地垂下小臉,突覺有異物飄落在發上,以為是蟲子,嚇得胡亂拍打之際,才發覺原來是黃金雨的花瓣。
她抬眼望去,借著淡柔月光,鵝黃色的花串在樹葉間隨風輕擺,她凝睇半晌,緩緩地勾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