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爺?!”染梅不住回頭,就見燕青始終垂著臉,教她內疚不已。
可慕君澤置若罔聞,強硬地拉著她離開。
燕青獨自站在房裏一會,確定四下無人,才踏出房門,拾起地上落葉,吹出清脆的聲響,後方林間突地竄出飛鳥,然就在飛鳥欲降在手中時——
“燕姑娘?”
燕青神色一凜,手往空中一翻,飛鳥隨即振翅飛離。燕青徐緩回頭,朝向臨春羞澀一笑。
“四爺要我來幫忙整理,那咱們……”向臨春模樣比燕青還羞澀,有點無措地爬著發,不住地看向房內。
燕青輕點頭,蓮步輕移,在踏進門內瞬間,閉月羞花之貌竟惡如厲鬼。
入夜,城南一帶,燦亮如晝,將玉河映亮如天上銀河,絲竹聲不絕於耳。
各家銷金窟前,車水馬龍,繁華更勝市集。名門貴族的馬車列在街邊爭奇鬥豔,而入門的達官貴人左擁右抱,花娘酥軟耳語,迎來送往,將夜色驅逐在外。
歡喜樓裏早已高朋滿座,不管是花娘還是客官,哪一個不是眉開眼笑的。
唯有慕家丫鬟,染梅,她的臉臭得連擠抹虛應的笑都辦不到,活像個夜叉似地杵在她家主子身後,瞪著他和豔兒笑談風生。
取景?到歡喜樓取景?虧她還興致勃勃地跟著他出門,暫時遺忘了燕青的落寞神情,豈料取景之處竟是在歡喜樓,而且從下午待到入夜……晚膳都用過了,還賴在這兒是怎樣?
四爺是不是腦袋糊了,忘了皇上要的是七夕圖而不是裸女圖?!
“我腦袋沒糊。”
染梅嚇了一跳,瞧他正瞪著自己。難道說,她不自覺地把話給說出口了?
“豔兒,備四寶。”
“是。”豔兒吩附了聲,貼身丫鬟立刻準備文房四寶,陳列在錦榻前的漆金長幾上。
“磨墨,染梅。”
“是。”染梅邊磨墨邊狐疑地看著他,有點擔心他待會畫的會是裸女而不是風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滿心替他擔憂,反觀他倒是氣定神閑得很,猶如睡一覺那七幅畫就會自己畫好。
“染梅,看向窗外。”他動動長指。
染梅將墨條擱下,往窗外望去,外頭的河流倒映燈火,好似繁星墜河。
“記住這個高度。”
“嗄?”不解回頭,瞧他已經提筆作畫,不禁探頭想看仔細些。
“待會帶你遊河,你要把沿途的風光全都記下。”
“四爺是想要以這河為主題?”
“聰明。”
“因為這條河倒映燈火,猶如天上銀河?”
慕君澤頗欣賞地點頭,手下未停。“不過還有一點是因為每年七月都會在河邊放水蓮燈,所以這河自然是主題。”他沒特地點出是齊月的七夕慶典,是不讓豔兒聽出端倪,猜出她非齊月人。
“喔。”原來齊月在七夕時會放水蓮燈,她暗暗記下。隻是……“四爺,你到底在畫什麼?”
要她看窗外,又說要畫河,可為何出現在畫紙上的卻是交纏的兩抹身形?
這……是春宮秘戲圖吧!
“瞧。”他勾笑,將畫轉了個方向。
她一愣,想不到不過轉了個方向,景物便截然不同,原本交纏的身形竟變成了潺潺河流閃動漣漪。
“橫看成嶺側成峰。”他哼笑一聲。“景物沒變,端看觀者之心,觀者心想什麼便成了什麼,有心人硬是要另作解讀,這也是教人沒轍的事。”
就好比一幅“滿城飛花”,畫的明明就是慕家感念皇家的恩澤,卻也成了通敵的暗示,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第7章(1)
聽出他話中自嘲,她眉頭微皺。“還不是四爺給人這種感覺,因為四爺如今專畫秘戲圖,我一瞧自然是如此猜,要是四爺往後都畫風景圖,自然就不會讓人產生誤解。”就像那回念字教她寫下,可內容曖昧不清,也莫怪她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