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恩雖然不舍,但也隻能為他打包細軟,另外又放了一小瓶保和丸,萬一在外頭吃壞肚子,或腹痛時可以服用,以及外傷藥膏,要是不小心受傷,也可以應應急,雖然不希望用上,但還是以備不時之需,以前還在娘家時,爹每次出門,她都會準備這些,然後交給隨行的奴才帶著。

“相公路上小心。”她說。

雲景琛在長袍外頭套了件琵琶襟馬甲,腰上係著荷包,看似沒有表情的黑眸覷了下芝恩那雙泛紅的眼眶,很想叫她不要哭,又不是不回來了,偏偏這種肉麻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祖母有八姑和三叔、三嬸他們在照顧,不必你操心,隻要顧好謙兒和亭玉就成了。”

“是。”芝恩猛點著頭。

待他轉身往門口走,被一雙小手從身後抱住。

“相公要早一點回來。”芝恩哽聲地說。

雲景琛覺得心頭最堅硬的部分,漸漸地軟化,將手掌輕覆住環在腰上的小手,再度出聲,口氣不再硬邦邦的,多了一絲鐵漢柔情。

“辦完事就回來。”

芝恩依依不舍地鬆開環抱。“是,相公。”

“我走了。”雲景琛邁開大步地跨出寢房,否則真會不打算出門,有這種念頭還是頭一遭。

芝恩也跟著出去。“阿瑞,要好好照顧二爺。”

隨行的阿瑞連忙躬身,並回了一句“二奶奶放心”,然後趕忙跟上主子的腳步,踏出肅雍堂。

而等在院門外頭的還有雲景初和雲景容兩兄弟,他們跟芝恩見過了禮,便隨著雲景琛往西邊角門走去。

她癡癡地凝望著相公離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見人影,還是不肯把目光收回。

“二奶奶別再看了,二爺都已經走遠了。”堇芳取笑地說。

聞言,芝恩臉蛋微紅。“也不知相公這趟出門會去多久?”

堇芳遢以為主子知道。“二奶奶沒問二爺?”

“我不敢問,怕相公覺得煩。”芝恩尷尬地回道。

“其實二爺隻是外表看來不好親近,也不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隻要不是有關府裏的禁忌……呃,總之不要提起過世的大太太,自然不會有事。”堇芳暗罵自己嘴快,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芝恩看著她,探詢地問。“包括那間上鎖的小門,也是連提都不能提?我知道裏頭有一口水井,和相公過世的娘有關對不對?”

聞言,堇芳倒抽一口涼氣。“二奶奶已經知道了?”

“有一天半夜,我偷偷跟著相公,看到他走進去了。”這件事一直讓芝恩耿耿於懷,又不知該問誰。

“既然二奶奶都知道了,奴婢也就不再隱瞞,確實跟過世的大太太有關,聽說她就是投進……那口水井自盡的。”她不禁歎了口氣。

“那年大爺十二歲,二爺也才十歲,大姑娘更小,不過六歲,而兄弟倆也因為不想觸景傷情,便命工匠把原本的耳房拆了,連那口水井用道牆圍起來,並上了鎖,不讓任何人進去。”

“才十歲……”芝恩心都擰緊了。

堇芳不得不提醒主子。“二爺正式接管家裏的生意之後,就鄭重囑咐過,不準任何人談起大太太的死,二奶奶沒事的話也別提。”

“婆母她……真的是因為失節,才會投井自盡嗎?”她想要確定。

“奴婢也是聽那些簽了死契、在府裏待了十幾二十年的仆役私底下偷偷聊起,都說是正好被人撞見奸情,然後跑到太夫人跟前告狀,當時大太太還矢口否認,不過看到的人言之鑿鑿,那名姓紀的帳房還因此被當場杖斃。”堇芳見四下無人,才敢跟主子說起這樁不可告人的往事。

芝恩不免好奇。“是被誰撞見了?”

“這個奴婢就沒問了……”堇芳搖了搖頭。“太夫人幾乎守了一輩子的寡,獨自扶養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長大成人,才得到一塊禦賜的貞節牌坊,想不到媳婦兒居然做出這等醜事來,原本就應該把她浸豬籠或是活活打死,而大太太也沒臉見人,才會走上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