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琛大步走向衣架,抓起披在上頭的長袍,順手套上,便奪門而出,仿佛後頭有什麼在追逐似的。
“相公……”芝恩馬上追出去,看著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上樓,接著就聽到二樓書房的門扉被打開,又用力關上的聲響,將她隔絕在外,這個舉動也狠狠刺傷她的心。
她站在樓梯下方,除了流淚,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以為相公已經開始信任她、接納她,結果還是失敗,又回到了原點。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敞開心扉?
芝恩回到寢房內,靠坐在床頭,不斷地苦思,還是找不到方法。
這夜,夫妻倆一個樓上、一個樓下,都沒有入睡。
直到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她哭得紅腫的眼皮,把進來的堇芳嚇了一跳,芝恩讓她先去告訴阿瑞,二爺昨晚睡在書房,要他泡壺茶上樓伺候。
“二奶奶和二爺吵架了?”不過堇芳認為不太可能,因為二奶奶性子溫順,不可能做出惹二爺生氣的事。
她澀笑一下。“昨晚我問了婆母的事,相公就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奴婢不是提醒過二奶奶,千萬別問大太太的事嗎?”這下不好辦了。
“隻要我和相公是夫妻,就必須要問。”她已經是雲家的媳婦兒,不是外人,不管是秘密還是禁忌,都有責任承擔。
堇芳歎了口氣。“現在就隻能等二爺氣消了。”
“我會等到相公願意下樓,親口告訴我所有的事。”芝恩昂起圓潤的下巴,眼神堅毅地說。
“就算要熬上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都會一直等下去。”
“既然這樣,二奶奶就更要保重身子,奴婢這就去把早膳端進來,多吃一點,才能跟二爺耗下去。”堇芳打氣地說。
芝恩噴笑一聲。“你說得沒錯。”
於是,為了長期抗戰,芝恩抹去臉上的淚痕,然後大口大口地吞著飯菜,用最大的耐性來等待,直到相公明白自己的決心。
到了晌午,謙兒聽身邊的小廝阿保提起二叔和二嬸吵架的事,連忙丟下教書先生,一路跑到肅雍堂。
“二叔呢?”他喘著氣問。
正打算去看小姑的芝恩指著二樓。“你二叔在書房,不過別去吵他。”
謙兒可不承認是擔心她。“你跟二叔……為何吵架?”
“隻是問了一些不該問的事,惹你二叔生氣了。”她簡單地帶過。
他瞄了二嬸一眼,小腦袋轉得很快,馬上猜到原因。
“是不是有關祖母的事?”也隻有這件事會讓二叔發這麼大的脾氣了。
“你知道?”芝恩不免驚訝。
“我隻知道祖母是投井死的,至於原因,沒人肯告訴我,有一回問了二叔,就被凶了一頓,還不準我再問。”謙兒撇了撇嘴。
芝恩可以想像相公板起臉孔罵人的模樣,一定把這個孩子嚇到了。“我想等你二叔氣消了,就會沒事,不要擔心。”
“我才不是在擔心你。”他別扭地說。
她噗喃一笑。“好,你不是在擔心,是二嬸弄錯了。”
“隻要以後不再提起祖母的事,二叔就不會再生你的氣了。”謙兒馬上以過來人的身分自居,教導她該怎麼做。
“嗯。”她無法跟小孩子解釋夫妻之間的事,隻能應允。
謙兒仰頭看了二樓一眼,這個時候他也不敢上樓去煩二叔,免得又被罰跪。
“那我明天再過來,希望到時二叔已經不生氣了。”
“好。”芝恩笑著送他離開。
待芝恩走向小跨院,二樓書房的花格木窗被人拉開來了。
經過一晚的沈澱,雲景琛的情緒波動不再那麼強烈,憤怒也逐漸平息,經過冷靜思索之後,他氣的不是芝恩提起這段禁忌的過去,而是自己居然如此害怕再去揭開它,真是太沒有出息了。
可是害怕真的能解決問題嗎?就能當作沒發生過嗎?芝恩是他的妻子,有權知道所有的事,兩人既要共度一生,就不能避諱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