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應了一聲,便到廚房泡茶去了。

“你倒是挺悠閑的,還坐在這兒乘涼。”邢玉蓉嬌哼地說。

她笑靨如花。“天氣這麼熱,什麼都不想做,當然就隻有坐在這兒乘涼了。”

“玉蓉,我看這座飛觴堂挺舒適的,等你將來出嫁,想要回娘家小住幾天,便可以住在這裏。”章氏跟小姑一搭一唱起來。

邢玉蓉一麵說著,一麵用眼角有意無意地打量韻娘,擺明了這番話就是要說給她聽的。

“我也是這麼跟爹娘說的,他們也答應要把這座飛觴堂保留給我,要是我想念家人,帶著相公回娘家作客,也有地方可以住。”

“我和相公是很歡迎你們來住,反正還有空的廂房,不過要跟咱們整天大眼瞪小眼的,如果你們真的願意,盡管過來。”韻娘故意裝作聽不懂她的暗示,氣得眼前這對姑嫂都臉紅脖子粗。

“咱們是要你們夫妻趕緊搬出邢家大院,不要再厚著臉皮賴在這兒不走。”反正當鋪已經到手,不用再對他們客氣,邢玉蓉索性把話講白了。“不過是外人,還真以為自己是邢家人!”

韻娘倒是不痛不癢的。“不管怎麼說,我相公姓邢,族譜上寫著由二房所出,有本事就把他從上頭除名,那時才真是外人。”

“你沒說,還真忘了有這個法子。”邢玉蓉和章氏交換一個得意的眼神,馬上就要回去請長輩把這件事辦妥。“嫂嫂,咱們走!”

姑嫂倆手牽著手,很快地離去,沒看到韻娘樂不可支的樣子。

待麻姑端著茶水回來,見人已經走了,便問主子。“她們人呢?”

“正趕回去告訴其他人,盡快將相公從族譜上除名,便能明正言順將咱們逐出邢家大門。”韻娘搖著團扇,笑得眉眼彎彎,這可讓麻姑不解了。

“大奶奶怎麼還笑得出來呢?”一定是她太笨,想不透其中的奧妙。

“這個邢家對相公來說,隻是個累贅和負擔,唯有劃清界線,雙方互不相幹,才能真正擺脫,倒是擔心二老爺因為內疚,不肯答應將他從族譜中除名。”邢家的將來已可以預見會有多淒慘,韻娘不希望到時還要幫忙收拾爛攤子,和邢阜康討論後,決定盡早切割,所以才會找機會點醒邢家的人,趁早把他們夫妻都趕出去。

說完,她進房拿了封信出來,交給麻姑。

“去找個仆役將它送到修心園。”這是相公親筆寫的,若二老爺有心彌補,就答應放他離開邢家。

麻姑馬上找人去送信。

不到幾天,邢阜康便順利地從邢家的族譜中除名了。

到了九月中旬,這天辰時,租來的幾輛馬車已經在南邊角門外頭等候,老吳他們忙進忙出的,應該帶走的一件都不遺漏,一個個臉上都掛著笑意,絲毫不見悲涼和憤慨。

所有邢家人中,隻有三房夫妻出來送行,也替他們往後的日子憂心忡忡。

“有空到呈坎村來坐坐。”韻娘拉著李氏的手說。

李氏掏出手絹拭淚,點了點頭。

見邢阜康嘴角咧著愉悅的笑紋,眼底陰霾盡除,仿佛撥雲見日,這還是看著他長大的邢東元從未見過的表情。離開邢家,不用再忍受屈辱,對他也算是一件好喂,也終於可以安心,知道他們夫妻會過得很好。

雙方話別之後,邢阜康扶著妻子坐上馬車,其他人也一樣。

待車輪喀啦、喀啦地轉動,位在歙縣的呈坎村正等著他們回去,那兒便是以後的家,也是重新開始的地方。

呈坎村——

自從邢阜康夫妻搬到邢家別莊——不!現在已經正式起名為“康莊”——既然已經被邢家除名了,以後自然是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再有任何關係,相信邢家人也是這麼希望,而有了主人正式入住,可就不能馬虎,燒香拜拜,祈求家宅平安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