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蒔震了一下,眼眶紅了。
鄰桌的客人、來回穿梭的小二們也都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那一桌。
然後,他們看到那姑娘猛地站起身,就往門外衝。那爺本想捉她的,手卻懸著一半,最後也隻是靜靜地看著小人兒的身影,被黑夜吞沒……
慶蒔邊走邊哭。
臭李蘭英、死李蘭英、可惡的李蘭英……
臭梅崗、死梅崗、可惡的梅崗……
他凶她?他怎麼可以凶她?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凶她,可就隻有他不能凶她……
她也是,她討厭自己的嘴,每次、每次、每次!都說不出討人喜歡的話!
雖然她很倔強、她很任性、她很討厭、她有很多很多的缺點,可是、可是……
世上唯一會對她好、對她笑的人,就隻有他而已。現在連他也凶她了,連他也凶她了……那隻證明了一個事實。
她果然是個討厭鬼!沒錯、沒錯,她是個不配得到幸福的討厭鬼!
想到這兒,慶蒔的眼淚又掉了更多,視線模糊,壓根兒沒注意到迎麵走來的一隊人馬,就這樣撞了上去。
「大膽!」有人大罵:「敢擾貝子爺的雅興!你有幾條命可以抵啊?」
被撞倒在地上的慶蒔,衣裳下擺都被地上和了爛泥的雪水給弄髒了。她狼狽地爬起來,看到這群人馬陣勢大得嚇人,許多家仆、護衛模樣的男子,將中間那個肥垮得像顆湯包的老爺團團圍住。慶蒔知道這群人不好惹,趕緊抹抹臉,鞠躬道歉:「抱歉,我沒看路……」
「嘿!這妞生得真標致。」可話還沒說完,那中間身著華衣、像顆灑了金粉的湯包的老爺,打斷了她。「喜歡!我要她!」他指了指慶蒔,越說越激動:「我要她!本爺今晚就是要這個味!」
慶蒔一驚,這才正眼瞧了老爺。隻見他臉紅得像燒紅的炭,眼神渙散,笑容呆滯,連站著都要人好生扶著。摸著胡子淫笑的模樣,更讓人覺得下流。慶蒔暗喊一聲糟,這家夥喝醉酒了。
「好的!爺!」家仆們涎著嘴,討好地連連稱是,對上慶蒔後,又是另一副嘴臉。「咱們的爺要你了!」
「什麼?」慶蒔開始後退,轉身要跑——
「架走!」一聲令下,護衛紛紛湧上前。
慶蒔跑沒幾步,腳就騰空了。一夥人就這樣架著慶蒔,浩浩蕩蕩地往韓家潭胡同上最好的妓院走去。
街上的人看到慶蒔的遭遇,皆冷眼旁觀,無人出手相助。畢竟這貝子爺的風流淫蕩在內城、外城可都是出了名的,連在大街上都敢隨便對民女出手,也沒官員能治得了他,在這風月場拐走一個妓女又算什麼?
可憐的慶蒔,在大漢的鋼臂緊箍下,連脖子都不能扭,隻有眼珠子無助地轉啊轉……
而這混亂的場麵,都被遠處的一個男子看進。他寒著臉,跟著這隊人馬,來到了韓家潭胡同上最豪華的一等妓院「慶元春」。
這位家裏有三妻四妾的貝子爺,是慶元春的常客。老板和領家嬤嬤對這皇族貴客可是又愛又恨,每回總是謹慎又恐懼地接待他。
他把本樓的花魁、花娘都拐回家當妻妾,讓本樓損失慘重不說,他們甚至還得忍受他三天兩頭帶進外頭的姑娘,來慶元春借房逍遙快活。不過,看在他是皇親國戚,每回也不吝惜千金的份上,他們都忍下了。
所以,看到慶蒔被眾大漢給架了進來,他們也見怪不怪,隻能涎著嘴臉,討好地招呼這皇族爺:「爺,今晚還是來間『醉歡房』嗎?」醉歡房可是慶元春裏一等一的上房。
「對!對!」貝子爺口齒不清地說:「還有燒酒,多拿點燒酒來,爺要喂這可愛的小兔子喝酒,然後再一起快活……」
慶蒔一聽,全身顫栗,身子抖得像秋風掃落葉。可大漢們才不管哩!照樣把慶蒔給抬進了醉歡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