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雙漂亮的眼眸像是燃了把火,讓顏溫良的腦海中不禁閃過一絲疑惑,她真的是那個每次見到他就一臉害怕的冷蓉嗎?

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光看人臉,他永遠都無法把名字和臉給對上,但是二胡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人,他向來會好好提醒自己眼前的是什麼人,甚至剛剛在門外也是他已經確認了身分後才讓人進來的,所以……現在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他才出門了幾天,她卻突然轉了性子似的,像是從一隻柔順可欺的兔子,變成了一隻會張牙舞爪的小山貓?

顏溫良定定的看著她,她看起來明明就是一身的狼狽,表情卻突兀的堅定執著,讓他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當初還不是顏家童養媳、出身秀才家的她。

他自然不記得她那時候的麵容,卻一直不曾忘記她那即使貧困也依舊熱烈如火的倔強眼眸。

“你說啊!為什麼要和離?”她又往前踏了一步,像是不得到答案就不肯罷休。

他緊盯著她的一雙眼,幾乎無法轉開視線,對於原本的決定不禁有了幾分猶豫,然而又想起了她一進門時的抗拒,他還是沉下聲,回答道:“你一直怕著我不是?這次盧氏鬧了這一出,我也不敢保證她沒有下一回,所以為了你好,和離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冷蓉不解又懷疑的看著他,雖然他的表情沒有什麼波動,眼神也沒有半點心虛,但是她卻不怎麼相信他的解釋。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表現得……他好像對她情深意重的樣子?明明、明明在她得到的記憶裏,原主就隻是顏家買來的童養媳,原主這個人的下半輩子,甚至這條命都是他顏家的了,更別說他從來沒有給過原主好臉色……

這些念頭才剛閃過,她便口快的問道:“為什麼?我不過是顏家的童養媳,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顏溫良連想都不想,似乎透著她的眼看到了那個曾經的小姑娘,語氣帶著懷念的溫柔,“我隻想要你過得好。”

他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麵的那一個冬夜,風颼颼的吹著,刮著一陣陣的雪花,似乎凍得人都要發僵,他第一次傷了人,第一次見血,即使表麵上看起來再如何的不在意,心底還是有些慌。

也是那個夜,他見著了一個小團團似的五歲小姑娘,冒著雪,一步步的往村子裏走,雙手抱著一個藥包,像是抱著誰也搶不走的珍寶。

兩個人交錯的瞬間,他雖然無法清楚記得她的麵容,但他就是記住了那雙眼,那雙單純柔弱卻又倔強的眼,有著超越年齡的堅持。

那一眼,讓他記了很多年,也讓他後來不管再遇到任何苦難都不再軟弱,一步步在下城闖出了名號。

搶地盤當打手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直到在走南北貨這條路子上搭上了貴人,沒多久他便將勢力擴展開來,短短兩、三年,就有許多手下人。

後來,他再次看見那個姑娘的時候,那姑娘從小小一團長成了一根小幹柴,穿著單薄的麻衣,倔強的站在一個小土包前。

她的爹娘全都因病過世,家裏還欠了不少銀子,她讓人包圍在墳前要債,一雙大眼有著微微的恐慌,但仍死死的盯著圍著她的每一個人,不曾求饒也不曾落淚,更不曾退縮,而是紅著眼抿著唇,筆直的站在那裏。

柔弱而倔強,這樣矛盾的眼神,讓他的心在那一瞬間有著不一樣的震動。

所有人的臉在他看來,都沒有她的一雙眼來得讓他記憶深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心瘋了,在那時候居然就讓人去哄她寫下了婚契,買了她當自己的童養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