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除了那日國宴上參與的人親眼見過,便再未有人傳出過此事。那些消息,想來定是那些歸國使節沿途的美言之談。

眾人將目光全數聚向了高台上的皇帝,等待著他的回應。

沈如月瞥了眼坐於自己身側的男人,眉眼淡淡的抿了口茶水,隨即眼梢緩緩睇向了正低垂著眉眼替他斟酒水的清淺。

待杯中酒水斟滿,連澈慵懶的靠坐上龍椅,眸光緩緩挑向眾人,唇角微翹,“朕的宮中,確有此人。”

此言一出,席間的眾妃嬪眸中的驚楞之色更甚,她們皆紛紛低語,猜度此人是誰。

清淺卻是一直微垂著眼眸,眉眼淡淡的凝著自己的腳尖,靜靜立於連澈身後不遠處。直到前方緩緩透來男人不緊不慢,溫淡如水的嗓音,“蘇清淺,今日,你便就再舞一曲吧。”

“是,容奴婢去換身衣裙。”清淺朝他福了福身子,淡淡開口。

“嗯。”連澈並未回頭,隻是淡淡應聲。

清淺神色清淡的瞥了眼他,邁著輕盈的步履朝側門而去。

坐於殿中的柳嬪一看她竟是今日阻攔自己入內殿的那名宮女,眸中瞬間燃起了一抹妒恨之色。

看來這隱於皇帝身邊的女子,個個都不簡單,先是一個惜妃,如今,便是她。

待清淺換好衣裙,款款踏入大殿時,幾名琴姬已婉婉落座,而席間的談笑聲也瞬間停止了,眾人的目光悉數落向了她。

承著眾人各類打量探視的目光,她邁著蓮步,眸光落向高台的男人,一步一步朝殿內踏來。

高台上那人,也頓住了手中動作,正看著她。

眼前的女子,並未如上次一般著一身雪色煙紗。而是擇了一身豔紅如火的錦袍,墨玉般的發絲綰成兩隻流鳶髻,每一髻上都綁了兩根緋色妍豔的發帶,長長的輕逸於身側。

而那白淨細膩的小臉上,兩頰薄抹了點點胭脂,唇色瀲灩流紅,那輕描過的眉間,則是凝著一點似血般鮮紅的朱砂。

華美的衣裙盈盈曳地,她臂彎處輕挽的,是長長柔柔的薄煙紗幔。

緩緩行至殿中,她頓住腳步。唇角微揚,眉眼淺淺一彎,朝連澈福了福身子。

眼眸抬起的瞬間,那眼梢處凝繞的,是淡薄如煙的輕媚之色。

連澈眸光深凝了幾許,輕輕一擊掌,示意她開始。

幽婉的琴音緩緩從兩側飄蕩而出,纏綿的音律正盈盈透入眾人的耳中。

清淺微側了頭,眸光凝向自己的手中,她手腕一揚,臂間的煙紗瞬間朝空中飛舞而去,飄盈而落間,卻見如雪的花瓣正悠悠的從她指間散落。

片片旋繞著火紅的煙紗,她足尖一點,開始婉婉旋轉。輕旋間,那緋豔煙紗正不斷的舞起飄落,雪色花瓣隨她周身而輕繞,宛若玉蝶凝火舞。

髻間盈盈而逸的發帶,則是繚繞上她唇間,乘著那唇角輕漾的淺媚弧度,好似唇含流灩。

輕頓住旋轉,她微揚了小臉,將煙紗挽於香肩,指尖輕纏上煙紗,一顰一笑間,眉間逸出的,盡是柔而不膩的輕媚之色。

柳腰輕探,她雙臂一展,隨即收攏,將煙紗在身前挽出層層煙波,那隨波輕蕩的,依舊是純凝似雪的花瓣。

連奕目不轉睛的盯著殿中繚繞輕舞的女子,忽的唇角微揚,他彎彎的眉眼中透出一抹秋水般的淺動之耀。

緩緩側過臉,他目光移向身旁的連曦,“六哥,將你的玉笛借臣弟一用。”

連曦並未言語,隻是信手摘下了腰間的玉笛,交與了他手中。

將玉笛嵌於指間,連奕將之緩緩觸上了唇畔。

清淺眸色瀲灩的輕撩著豔紅如火的煙紗,耳畔卻忽的響起了一道熟悉的旋律。

雨碎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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