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內殿隻剩她們二人時,竹煙在圓桌旁坐了下來,輕笑,“難得竟有人對你如此忠心。”
清淺淡漠的瞥了眼她,並不想多說廢話,“你是如何出來的?”
這女子本應是被連澈放逐出宮,囚禁了起來的。
竹煙微微一楞,模棱兩可的應道:“你認為是連曦,還是宿冷離?”
清淺微沉了眉眼,嗓音冷寒了幾分,“連曦與宿冷離本就是一夥的。如此說來,你是徹底背叛了連澈?”
“若果真如此,我此時又怎會冒死來宮中找你?”竹煙唇角一揚,嗤笑。
看著眼前一臉疑惑且帶著些許冷漠的女子,她沉聲道:“蘇清淺,我可以將連曦與宿冷離的計劃告知與你。”
稍稍頓了頓,她繼續道:“但信與不信,選擇在你。”
清淺靜靜的凝著她,探道:“你為何要告訴我?”
竹煙卻是輕轉了目光,開始環過清淺的內殿。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副眼前女子的畫像,從行筆畫風上看,她知道是連澈所作。
目光移向書案,上麵擺著的是那人慣用的文房四寶。而再向裏探去,那屏風後的雕花木架上,正掛著那人的常服。
拉回視線,她看向了清淺,眸中並無一絲波瀾,“蘇清淺,我之前害你差點丟了性命,且失了孩子。而又是間接的因為你,我的孩子也夭折了。”
“這輩子,我不想與你再有任何往來。但我卻仍然愛著他。”微低了頭,她自嘲的笑了笑。
抬起頭,她繼續道:“斷空峽乃是一處天險,是大軍通往未崖縣的唯一道路。連曦在斷空峽埋伏了三萬精兵,欲死守此處。若是大軍強行進入,必將損失慘重。”
“即便是十萬大軍,也會全軍覆沒。”
清淺輕眯了眼眸,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此時一臉沉寂的女子,狐疑道:“你告訴我這些有何用?”
竹煙輕皺了眉,凝聲道:“以我目前的狀況,即便是將一切都全盤托出。你認為還有誰會相信?”
“你想讓我去轉告?”清淺淡淡反問。
竹煙輕笑,搖了搖頭,“不,你目前的處境,不也與我一樣嗎。”
教她的話語說得心中悶堵不已,清淺喃喃道:“你究竟是何意?”
竹煙眸光掃過她脖頸上的鏈墜,一字一頓道:“他贈給你的頸鏈,乃是天殤令的子令。唯有你,才能號令隱在這宮中的暗衛。”
清淺一楞,取下了脖頸上的那條鏈子。執於掌心,她目光落向了這條教自己觀察過千百遍的頸鏈。
眸光微挑,她看向了竹煙。隻見那女子唇齒輕動,“你若信我,我便帶你去找他。”
寒香宮。
內殿的燥悶堵心,讓秦暮雲隻得吩咐宮女將自己的瑤琴,搬至了院中的涼亭內。
夜風徐徐而來,凝繞於她四周的清爽,終是將她心中的陰鬱與潮悶吹散了點點。
淡凝幽心的茉莉清甜,正隨著風向婉婉而至。
身旁的水苑輕輕搖了搖水壺,輕聲道:“娘娘,奴婢再去準備些涼茶。”
秦暮雲微低著頭,有意無意的撥弄著琴弦,根本就無心聽她說話。水苑不再說什麼,隻是端著水壺朝殿內行去。
雖說目光是落在了琴弦上,但是她的眼神卻是毫無焦距。
忽然一下頓住,秦暮雲指尖稍稍用力的按住琴弦。之前永寧宮蘇清淺走後,她也推說身子有些不適,想先回宮休息。
出來後,她便一直遠遠地跟著蘇清淺與芙映。卻不曾想到,她竟然會看見夏竹煙。
這女子與連曦的事,很久以前她便已有耳聞。這女子能重獲自由,必然和連曦有關。
如今她再度進宮,莫不是與連澈禦駕親征一事有關?
一襲淡淡的玉墨青竹之氣緩緩而來,秦暮雲微微一驚。身子不自覺的緊繃了幾分。
剛起身,她肩頭便搭上了一隻男人的手。來人輕聲道:“暮雲的嗅覺還是這般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