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夫妻百日恩?”喬立春冷哼著將簪子又壓沉一分。“你若念著夫妻情分就不會逼我至此,你都不想我活了,我又何必懼你死,大不了同歸於盡,我一命抵你一命。”

“別別別……別呀!娘子,不是我非要逼你,而是錦如已有了月餘身孕,我若不娶她過門,她的縣令爹就不讓我上府城考舉人。娘子,為夫也是有苦衷,身不由己呀。”比起她孤女身世,段錦如更適合他,旺夫旺子,宜室宜家。

“所以你便不分青紅皂白的給了我一封休書?”為了傍上大樹便拋棄糟糠妻,別枝另棲。

這樣的男子該滾釘床、上刀床,被砍三十六刀、鑿七十二洞眼,放在烈火上烤三天三夜,割肉剜心不得好死。

若是有人敢在平沙城這般待她,無疑是找死,身為天朝第一女將軍戰鐵蘭,她身後五十萬戰家鐵軍一人一腳就足以將他踩成肉末。

沒錯,她不是喬立春。

真正的喬立春早在三日前香消玉殞,與她地底下的雙親團聚了。而她,是死於自己人手中的女將軍戰鐵蘭,一代名將戰天鷹的唯一子嗣。

從無敗績的戰天鷹死於敵軍的陰險詭計之下——藉由佯降暗放毒箭,中箭的戰天鷹拖了七日仍不治而亡,那時他的獨生女戰鐵蘭年方十六,毅然決然的繼承父親遺誌,接下本朝實力最雄厚的強兵、她父親一手帶出來的鐵軍。

戰家鐵軍雖是朝廷的軍隊,但實質意義較傾向戰家私軍,一個“戰”字代表了戰家軍無比強大的實力,令敵人聞風喪膽,是百姓們稱許的雄將強兵。

戰鐵蘭以十六歲少女之姿馳騁沙場,一連九年從不懈怠,她拋下自我,忘記男女私情,以一柄紅纓槍橫掃千軍,在不到十年間便建立不下其父的當世功勳,戰功斐然。

隻是這樣的她卻成為別人的阻礙,戰家有她,五十萬戰家鐵軍豈會聽命他人,她一日不除,別人便永無出頭日。

因此,在某次她浴血奮戰、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正要回營時,一支強而有力的銀箭倏地從背後穿過她的鐵甲,倒勾的箭矢穿胸而過,倒下前,她聽見將士們驚惶的嚎叫聲。

死前,她回過頭一瞥,清楚瞧見在眾人驚駭的表情中,唯有一人的嘴角是上揚的。

那人是她最信任的副將。

她,擋路了。

“你不讓出正室的位置她便無法入門,總不能讓縣令之女屈居做妾吧?娘子要體諒為夫的苦衷。”要是她識相點下堂求去,何需他煞費苦心的做一番安排。

她占了別人的位置,所以得讓位……哼,又要她讓?!真當她是吃素的嗎?喬立春目光一冷。“要我讓位不難,把休書改為和離,一拍兩散,誰也不欠誰,我絕不背負非我過失的汙名。”

想往她身上潑汙水,讓她吃了悶虧還身敗名裂,這渣夫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她可不是良善可欺的喬立春。

她是地獄歸來的女羅刹。

“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堂堂縣令之女豈能為人繼室,傳出去的名聲……”萬一未來的嶽父大人不快,那他的青雲之路將多有阻攔。

本朝律法,和離再娶,新妻即為繼室。

喬立春強打起精神冷笑。“那她大著肚子進門就不丟人嗎?若是硬生生把我逼死了,妻死三個月方可再娶,若想博些讀書人氣節,少說也得守六個月妻喪,那時的顯懷可瞞不住人,奸生子……”

她可不是那個傻傻為人著想的喬立春,誰欠了她就該還,休想占了便宜還立貞節牌坊,把別人都當傻子看待。

“住口,喬立春,你怎麼變得這般陰毒,那是一條無辜的生命,豈能冠上……以前的你不是這樣子,你的善良溫柔哪去了。”錢平南無法用奸生子三個字形容一開始他就當成嫡子一般看待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