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們要去哪裏?”回頭看了住了幾年的“家”,強忍淚水的寶哥兒有一絲難過。
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們,他真的不要他們了嗎?小小年紀的他不懂什麼是和離,卻清楚看見爹厭惡的嘴臉。
“去哪裏……”這一出門,喬立春也茫然了,她熟知的地頭在東北,總不能讓孩子到邊關,路途太遙遠了。
“娘……”他不安的捉緊母親的手。
“娘再想想,我們先走一走。”路是人走出來的,她不信老天會給她一條絕路。
生性倨傲的她骨子裏有股武人不屈的傲氣,她將家當打了個結背在背後,一手牽一個孩子往路的另一頭走去,一大兩小的身影在秋風落葉中顯得特別淒涼。
由於喬立春還病著,她走不到一小段路就得停下來休息,走走停停,花了大半天功夫才走出一條街。
這時,她已經兩眼昏花,饑腸轆轆,正巧一股油蔥味撲鼻而來,她便帶著一雙兒女來到坐了八成滿的小攤子。
“給我來兩碗餛飩麵,多灑點蔥花,再多一個小碗和一雙筷子。”吃飽了才有氣力動腦。
“欸!就來,小娘子,兩碗餛飩麵。”張羅的小夥子高聲喊著,一對中年夫妻忙著下麵下餛飩。
麵來了,還燙著。
喬立春將其中的一碗分成兩小碗,分別放在兒子、女兒麵前,再把她碗裏的餛飩撈出,平均分給孩子,她隻吃麵喝湯,讓胃裏暖暖,填填胃,不致於空腹難受,隻是身子不利落也不太吃得下。
“娘,我吃飽了。”吃得滿嘴油光的寶哥兒胃口不錯,整個碗吃得幹幹淨淨,連口湯也沒留下。
“娘,我也吃完了。”一抹嘴的貝姐兒仰起愛笑的小臉,她隻吃麵和餛飩,湯一口也沒喝。
“嗯!好,那我們走了。”她從懷中掏出六個銅板付兩碗麵錢。
財不露白。
喬立春從錢平南那兒得到的,再折合她嫁妝的補償金約一百二十兩,她本身也藏了二十幾兩的私房,因此有將近一百五十兩的身家,對他們母子三人的將來不無幫助,至少短期內不會挨餓。
深知身懷巨款走在大街上的危險,因此他們出府前先換上最舊的衣服,穿上舊鞋,把大額銀票換成小額銀票並分好幾個地方藏放,三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幾張銀票和碎銀,以免有一人丟失了無銀可用。
她也怕孩子走失了,以她目前的體力實在沒辦法一口氣帶兩個孩子,若有了銀子至少還能買點吃的,在她找到人之前不會餓著了。
“啊!小心——”
一起身,喬立春忽覺頭重腳輕,她身子一歪差點倒向地上,隔桌一位客人眼捷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我……我沒事,隻是有點頭暈……”借著對方扶持的力道,她緩緩的站穩。
寶哥兒、貝姐兒心慌的圍在娘親身側,麵色惶惶。
“小嫂子的氣色不佳,怕是有病多時了。”她麵有病容,呼吸急促,雙目濁而未清,應是風邪入身。
她想給予一笑,卻露出苦笑。“你是大夫?”
“算是。”學醫多年,他想當個坐堂大夫。
“那你給我診一診吧,我好照單拿藥。”她都忘了她還要用藥,走得太匆忙了,沒把藥備上。
“好,小嫂子請坐,我給你把把脈。”一身青衫的男子滿臉胡碴,看來走了很遠的路,一臉風霜。
聽聲音是年輕男子,外觀看來又像上了年紀的遊醫,有幾分滄桑,眼神中透著沉穩和疲憊。
“病了一陣子,一直好不了,苦一點的藥無妨,隻要能快點好起來,我還有一雙兒女要照顧。”她不能倒。
“這位小嫂子……”
不耐煩繁文褥節的喬立春出聲打斷他。“我娘家姓喬,就喊我喬娘子吧!我和離了。”
她一點也不在意讓人知曉她已非人婦,這是遲早要麵對的事實。
男子一怔,抬眸看了她一眼。“喬娘子的病情已有所好轉,隻需再喝幾帖藥便可痊愈,隻是我手中並無筆墨……”沒法開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