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似動物的鍾乳岩,不過是這處岩洞中最普遍的一種,更加奇形怪狀的數不勝數,什麼夜叉,羅刹,英招,鍾馗,僵屍……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來了,陳列四周,讓人驚歎的同時,又有些恐懼。
葉歆瑤和容與四處打量,尤其在這些栩栩如生的鍾乳岩旁轉了很久,葉歆瑤才有些擔憂地說:“我覺得,這不像天然形成的地方!倒像是有人為了安置紅蓮,特意弄出這麼些東西來。”
大自然雖鬼斧神工,造化萬千,卻到底有個“度”。若說玄牝洞天充斥著陰煞之氣,滋生種種妖魔鬼怪,他們一點都不會奇怪。但這樣溢滿神秘氣息,讓人覺得十分不適的地方,葉歆瑤實在沒辦法將它真當做天然的看。
“我覺得……”葉歆瑤想了想,下了結論,“這可能是巫族大能的手筆。”
“巫”與神道修士相似又迥異,相似的地方在於,他們對香火和信仰都有著極度的依賴;不同在於,“巫”信奉得是他們代代相傳下來的神明,譬如強大的妖獸,奇特的自然現象,甚至自己的先祖等等,從中汲取力量。神道修士卻是拿自己當神明,讓自己成為別人的信仰,絕對不相信任何人,更莫要說信奉。
既然從根子上就有了矛盾,二者自然合拍不到哪裏去,但由於神道修士和巫都被佛道魔三門全力打壓,生存空間相對來說比較小,平時也不怎麼出來走動。憑越千釗那張嘴,走南闖北的閱曆,加上他神道修士的身份,若是忽悠起不懂行的人,對方指不定還真以為這二者有什麼密不可分的聯係。
比如說,同出一員,卻由於理念相悖,從而截然不同的兩支?這種例子太多,誰會懷疑真假?
想到這裏,葉歆瑤不由苦笑。
千釗寫下手記,本就是做“萬一”的後路打算,怎會將重要細節一一寫明,讓敵人覺得從手記上就能明白一切,不給他活路?加上千釗逝世時,兩人確實沒多少一一剖析交代的時間,導致如今的地步,也當真情有可原。隻是……理解歸理解,每次想到千釗明明知道玄牝洞天的很多事情,卻因為沒寫下來,讓他們還得提心吊膽重複探索,葉歆瑤就很想揍他一頓啊!
容與未曾見過任何巫,聞言便問:“巫族有何棘手之處?”
葉歆瑤聳了聳肩,回答道:“世間任何棘手之處,歸根結底,都出在‘不了解’三字上。我對巫知之甚少,不清楚他們的想法、行事和戰鬥方式,更不知道與玄牝洞天有關的巫是哪一支,自然有些抑鬱。”
“知之甚少?難道說,道門與巫族無甚聯係?”
“準確地說,是幾乎所有的修士,無論是人、妖、魔還是鬼,都和巫沒什麼聯係。”葉歆瑤糾正道,“與‘巫’有關的人,除卻一些機緣巧合,誤入巫族,還因為種種原因沒死的幸運兒之外,便是繼承了上古大巫的血脈,誕生於巫族村落的族人。巫族人往往內部通婚,聚族而居。雖然刑罰嚴苛,等級分明,卻很少有叛徒,或者說叛徒會被他們內部用很快的速度解決掉,基本上不會讓對方流竄到外麵來。他們的排外性十分嚴重,審美觀和常人也有些不同,哪怕是絕世美人……想犧牲自己的身體,混到巫族中去,成功的可能也不是很大,更莫要說觸及到巫族的核心。何況巫族的傳承還是古老的一套,口耳相授,避世隱居,神神叨叨,十分隱秘。沒繼承巫師職位的人,個個都身強體壯,鍛體之術十分高明;繼承了巫師之位的人,在村子中地位十分尊崇,卻仿佛被下過特殊的製約,幾乎抓不到俘虜。”
容與還是個武者的時候,曾去過半源小世界的西南,與苗寨之人有過一些接觸。聽見葉歆瑤這樣說,他聯係苗寨中的種種規矩,再想想檀郡葉氏近乎偏執的祖訓,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原因。
繼承了特殊血脈的人,本就難以繁衍,人數定然遠遠少於普通人。倘若放他們與外人接觸,不出百年,村子說不定就剩一個空殼,部族也不複存在。
固步自封當然不好,可若進步的代價是犧牲傳統的文化精粹,就隻能看個人選擇了。
很顯然,巫族不願犧牲他們的信仰,所以他們選擇了活在古老的傳承,沉浸在昔日的榮光中,不與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