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商討完畢後,葉歆瑤幹脆利落地反客為主,說自己打算療傷加衝擊步虛。
申簫聞言,相當自覺地以極快的速度放下一堆瓶瓶罐罐,也不等葉歆瑤拒絕,就“嗖”地一聲不見蹤影。
知他定不會走得太遠,八成在洞府不遠處的一處峰頂,俯瞰四周動靜,為她護法,葉歆瑤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本不打算用申簫的東西,可若真的一件都不動,申簫妥妥地會生氣,覺得這麼久的好朋友,她都這麼見外,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都不肯收下別人的好意。是以葉歆瑤打量著桌上一堆流水集中千金難求的藥品許久,方拿了一瓶算不上貴重的“紫玉液”,撥開瓶塞,將泛著清甜香氣的藥物灌下。
這“紫玉液”一入腹中,五髒六腑就如同被火灼燒一樣,原本被凝練壓縮的真元變得越發濃稠,悉數打通的竅穴亦好似被什麼堵住一般,又有強烈的衝擊隨之而來。
上中下三個丹田內,昔日服帖的真元變得躁動不安起來,它們洶湧著,想向外擴散,逸散於天地。
葉歆瑤緊守靈台清明,壓服這些調皮的真元,將全身上下的真元悉數調到玄關之處,使之緩緩地轉動,融合,漸漸地凝成丹丸的形狀。
她身為女子,體質極陰,按道理說應是至陰先凝,真陽隨後,就如前世晉步虛的時候一般。偏偏這一次,她體內真陽極盛,玄關之處的真元就如一團烈火,在體內熊熊燃燒。
與其同時,識海之中,前世今生的記憶紛至遝來。
千釗的死,自己的叛,玄華宗的美好……
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厲聲責問:“你覺得自己很光榮,很偉大?由於你的自大自負,讓一個遠遠及不上你的蠢女人害死了你最好的朋友。你以為自己什麼都能承擔,可結果呢?無論有沒有你,玄華宗、雲笈宗還是照樣地轉。你以為自己一生癡情,總有一天能讓慕無昀動容,可是呢?他從頭到尾都惦記著那個女人,視你若無誤,想丟就丟,想甩就甩。你和容與在外人看來,無論誰都要讚一句金童玉女,珠聯璧合,性情相似又互補,彼此投契,可那又如何?的確是你們先相遇,但阮靜雅喜歡他,她又很可能遭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你能怎麼辦?”
這個聲音從前世說到今生,將葉歆瑤記得的,不記得的事情一件件挑出來,指名道姓,雞蛋裏挑骨頭,把葉歆瑤說得一無是處。諸如“虛偽”“懦弱”“自私”“自以為是”“喜歡耍小聰明”之類的詞彙,出現的頻率高得驚人。就好像一個始終看葉歆瑤不順眼的人,孜孜不倦地對她進行著永恒的批判,無論葉歆瑤做什麼,對方都能用尖酸刻薄的語言挑出不是來。
隻可惜,這樣的攻擊對葉歆瑤來說,連一陣風都吹不上。
微風吹拂,好歹給她帶來一點感覺,旁人的惡意攻擊,實在沒一點威懾力。
葉歆瑤無視腦海中喋喋不休的咒罵,專心凝練著真元,看著玄關中的丹丸一點點變大,全神貫注,沒有半點分心。
步虛又名上品金丹,顧名思義,這一境界與金丹境最大的差別就在於,結丹之時,很可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說火候差了一些,比如說外力多了一些,再比如說被心魔影響,哪怕強行壓下,卻由於一瞬間的疏忽,導致自身的金丹留有瑕疵。
有瑕疵的金丹,絕對沒辦法碎丹化嬰,成就令人神往的元神一道。這是鐵律,板上釘釘,無可違逆。正因為如此,修真界才特意將金丹清潤無瑕的修士單獨劃一個境界出來,命名為步虛。顧名思義,即達到這一境界後,幾乎就是半隻腳進了元神的領域,從此踏步淩虛,霞舉飛升,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功夫。
當然,步虛並沒有他們說得這麼玄乎。
修為強橫,道心堅定如地仙,也免不得有一絲軟弱的時候,方心靈被天魔所乘,與末法主爭鬥不休,又何況是境界遠遠不如地仙的步虛修士呢?結成上品金丹後,自以為元神沒跑,變得張狂、放縱,不思進取的家夥大有人在。也有像申簫這樣,雖然晉了步虛,但因為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心生執念,遲遲沒辦法解脫的,甚至自暴自棄的。總之,步虛雖說是“半隻腳進了元神”,但真正另外一隻腳也能邁進去的人,十個人裏麵也未必能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