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眉頭緊鎖,重複問了一遍:“她真是這樣說的?”
凰韻見葉歆瑤好不容易服了軟,生怕丹朱再有什麼“好點子”,又激起葉歆瑤的逆反心理。想到葉歆瑤和宸煌商談之後就做下這一決定,凰韻略加思考,便將這位道祖給出賣了:“屬下親耳所聞,斷不會有誤,宸煌大人亦知曉此事,應當……無甚問題。”
“宸煌?”
“正是。”
對於宸煌,丹朱還算比較信任,但此事幹係重大,她思忖片刻,還是命人請了宸煌來,詢問他究竟與葉歆瑤談了什麼,竟然能讓對方在拿回記憶之後還偏幫妖族?
宸煌聽得丹朱的敘述,有一瞬的愕然,隨即立刻明白丹朱和凰韻都會錯了意。
不,也不能說會錯意?
想到這裏,宸煌也有點不確定。
葉歆瑤對宸煌提議,願意助他成為妖族之皇。從短期看,妖族必定陷入內鬥之中,無暇顧忌人族,更沒辦法做到同心協力,哪怕兩族之戰也不例外。倘若葉歆瑤決定殺死容與,按照她對人族的顧忌,的確會做出這種平衡雙方勢力的事情,使得人族不要被妖族欺壓得太慘。但若葉歆瑤打算犧牲自己……這樣一來,人族多了一位天仙,勢必強過妖族。倘若此時,妖族有一位妖皇統領全局,哪怕因葉歆瑤的死導致妖族氣運大損,也能保存元氣,徐徐圖之,效仿昔年的人族休養生息,總有一日能夠東山再起。
兩種可能五五分,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你應當清楚,她素來將心思藏得極深,難以窺探。”宸煌一字一句,說得十分緩慢,帶著些勸誡的意味,又有些做和事老的意思,“哪怕與我商談,她尚沒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圖,何況凰韻呢?”
丹朱聽了老大不高興,卻也不得不承認宸煌說得極有道理,葉歆瑤心思之深手段之狠,實在是她平生見過的第二可怖。每每想到此處,她就忍不住歎息,詛咒那位排名第一的家夥。
例行公事在心中唾罵過羲微一回後,丹朱方抒發了心中的怨氣,轉回正題:“元始已被我和燭九陰擒獲,眼下正由燭九陰看著,你說,咱們該怎麼懲罰他?”
魔主不死不滅,打得身形俱滅是不可能了;浪費一處清氣四溢的地方鎮壓這家夥,若是被他汙染了那地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可關在濁氣四溢的地方吧,元始和老鼠掉進米缸也差不了多少。
礙於葉歆瑤的誓言,丹朱沒辦法折磨死慕無漣,這已經讓她氣悶得狠,倘若不能整一整元始……丹朱想想就要吐血。
宸煌略加思考,便笑道:“這有何難?不過設置一個轉化陣法的功夫罷了。”
他這一說,丹朱想起嶽泓的遭遇,也笑了起來:“你說得對,倒是我糊塗了。對了,她的記憶都回來了,嶽泓的封印……”說到這裏,丹朱皺了皺眉,有些不情願地加了一句,“雖說器靈不解封的話,山河扇的實力沒辦法發揮到十二分,但嶽泓素來崇拜羲微,與咱們不是一條心,依我看還是別讓他出來的好。”
“他對咱們的氣運之子到底有幾分恩情,如今她都回想起來,再這樣也不大好。”宸煌歎道,“既然要做好事,那咱們索性做到底,別這樣留一半做一半,既覺得自己委屈,旁人也不領情。”
丹朱又皺了皺眉,過了好半天才不大高興地應道:“行,那她進涅槃之地的時間……”
“這個……得問她自己了。”
三月後,混沌宮。
羲微見到來人,輕輕一笑:“恭喜。”
容與緩緩步入庭院,走到羲微十五步前站定:“何事?”
對他這般冷淡的態度,羲微非但沒有生氣,反倒一哂,有些自嘲地問:“在你看來,我便是這般無情,平日不邀些朋友來做客,非得有事才找你們來?”
他看上去頗為難過,遇上個心軟善良的說不定就連連道歉,為自己的失言而懺悔了。但容與完全不吃他這一套,以冷淡的語調訴說著事實:“你實力太強,威望太高,本就為人所忌,若頻繁會客,豈有今日之局?”
羲微聞言,不由歎息:“若世人皆如你一般豁達,將功名利祿看得淡如雲煙,我又何需如此?可惜……哪怕高高在上,看上去不染半點塵埃的天仙亦或是佛陀,亦有自己的心思和算盤,實在令人扼腕。”
“你借慶賀我成為地仙的理由喊我前來,就是為了……”容與頓了頓,大概是想著要不要給羲微留點麵子,最後還是說了出來,“與我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