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這才應聲走了進來,“夫人!都怪奴婢管教不嚴。”說著就跪在了地上。
陳拂香抬抬手,“這等事兒早晚會知道的,不過惜姐反應有些過烈罷了。”
林嬤嬤詫異,“難道夫人,真的想和侯爺和離嗎?”
“為何不可?”陳拂香問道,可心底到底是有些猶疑。
林嬤嬤略一頓,有些為難,“夫人的事情,老奴並不想參與,但是古來和離的女子又有多少是真快活的,便是再嫁得意,最後終究不過是被人厭棄,我知道夫人咽不下那口氣,但是這世間是是非非誰又能說得清,倒不如各退一步。”
陳拂香莞爾一笑,“嬤嬤的意思,我懂。”
可她偏偏就邁不過心裏的那道坎兒。
林嬤嬤了然,恭敬地退了下去,心中對惜姐卻是有些無奈,這個孩子太過剛烈。
……
鍾樓的鼓聲敲起,陳拂香看看前麵得意洋洋的雲內侍,唇角帶出一抹的嘲諷。
剛一進乾龍殿,陳拂香就看到大幅大幅的黃色帷幔迎風飄來,這皇宮早已經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此處當初先皇在的時候也經常光顧,不過走到正殿的門口處,就有一股濃鬱的龍誕香夾雜著腐朽的氣息撲來。
那個年華正盛的帝皇,果真是行將就木了。
想到前些時日,自己得來的消息,大皇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再是能幹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
一個懂事的孩子,皇後娘娘是不會留他的。
“陛下就在裏麵,陳夫人,請吧!”
請吧!
雲內侍的聲音在正殿內回蕩,陳拂香步履均勻的一步步邁向那個讓自己恨不得殺之後快的帝王。
內殿裏一陣腳步傳來。
陳拂香駐足。
那人抬起方正的臉龐看向陳拂香,半晌才點了點頭,從一側走了出去,他們就像是兩條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
耳後還有小內侍給他問安的聲音,“張大人!”
張況。
那個人究竟要派他去做什麼?是保護莊含煙還是想要找回他的大皇子,還是想要阻止什麼。
然而行將就木的身體早已經失去了掌控這一切的機會。
雲內侍忽然轉身,“陳夫人,雜家知道你喜歡帶著麵紗,可裏麵是九五之尊,如何,就不用雜家交了吧!”
陳拂香輕手摘下了手裏的麵紗,素紗就在她的手間一閃而過,她並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皇上!”
雲內侍倒是忠心,半坐在了昭宣帝床頭前,將他輕輕地靠在了自己身前。
“你來了?”
昭宣帝吃力的睜開眼睛,眼前一陣恍惚,青色的凝煙像是要飄走一般,如今他行將就木,她卻依舊風華正茂,好像那些風吹雨打從不曾存在過。
“皇上!”陳拂香應道。
“你從前從來不叫朕皇帝的,你叫朕表哥……咳咳!”
陳拂香柳眉微動,這是要做什麼,打親情牌,還想要讓陳家在為他出力?
決計是不可能了。
有侍藥的內侍早已經端了藥盤過來,昭宣帝痛苦的喝下,雲內侍又急忙遞給了他蜜餞含在了嘴裏。
昭宣帝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抬了抬手,示意雲內侍出去。
雲內侍不甘心的看了陳拂香一眼,將昭宣帝的後背處墊的高高的,讓他舒服的倚上。
室內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昭宣帝那張蒼白的麵孔吃力的一笑,“沒想到還會在見到你,朕想母後生前最是喜歡你,若是朕去了那邊兒,肯定是要問起你的。”
陳拂香唇角微勾,“那陛下打算怎麼和太後說起呢?”
昭宣帝輕笑,“我知道你恨我,可真是奇怪,我以為我臨死最想見的是含煙,沒想到卻是你,朕這一低頭,仿佛就能夠看見那天真的喊我表哥的小姑娘,聲音青青脆脆。”
“那是臣婦年幼不懂事,還請皇上見諒。”
“你我非要如此嗎?”
非要?她從未有過選擇不是?
“若是陛下隻是為了看看臣婦,那既然人已經看過了,臣婦就先行告退了。”陳拂香神色悵然,完全沒有懼意。
昭宣帝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沒想到枕邊人竟然都恨我如斯,連你也如此。”
“皇上想要知道什麼?還是想要拂香做什麼?”陳拂香靜靜地盯著他,“還是想要確認什麼?”
“有沒有你的份?”
“有!不過陛下知道的有些晚了。”
“你,你竟恨不得要我死。”昭宣帝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