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了!
過完新年,時序入春。
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雖然還偶有降雪,然而新生的綠芽已在枝頭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春兒一早起床,獨自一人掃好門前的殘雪。連續十餘日的新年狂歡,酒坊生意應接不暇,讓樓上幾人早累癱了,都還在睡夢中呢。
大夥說好酒坊連休三日,無事可做的她,閑不下來,也睡不著,幹脆披上大氅,獨自回到羅單他們一行人的大宅。
目前往西域的路還未暢通,讓她的遠行計劃,還未定案。
經營酒坊這幾個月,她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把這座外表看來荒無人煙的大宅子,稱作“鬼屋”,因為幾乎沒見過有人出入,可是宅子總是維持整潔,也無傾頹模樣,就像是有人居住一般。
她聽到這個說法時,心中竊笑不已。
住在屋內的人都是高手,出入都用“飛”的,哪用得著從門出入?
況且,他們有好幾個居所輪流居住,來來去去的,見過他們的人,肯定少之又少,也難怪謠言會越傳越離譜。
這幾日,傳聞更是繪聲繪影,說是屋子裏常有人影晃動,晚上還有燭光閃動。
以他們安靜的行事方式,這事似乎不合常情。
春兒想找耶律雄那;幾伊弟兄問問,偏偏連著幾日,未曾見過其中任何一人,趁著今日無事,她幹脆親自上門探望一番。
他們教過她開門的小機關,她摸索一下,尋到機關,輕輕一按,宅子大門應聲開啟。
她探頭往裏瞧,園子裏了無殘雪,也無枯枝敗葉,宅子依舊維護得井然有序。
她一閃而入,憑著記憶,快步尋到她曾住過的院落,直直走往睡過的寢房。
在這屋內所有的記憶,一刹那間全湧回腦海。曾經的、短短的愛戀,鋪天蓋地地向她席卷而來。
越走近那間寢房,腳步越緩慢,她心底雖明知不可能,卻強烈無比的期待——隻要開啟那道門,他,就在裏麵等著自己。
行到離寢房隻,步這,屋內似乎有騷動。
她停下腳步,仔細聆聽,卻安靜無聲,再走一步,隱約又有交談聲,她停下來,聲音也停了。
淬然,“鬼屋”的傳說竄人腦海,頓時這曾熟悉不過的屋子,變得有些詭異可怕。
不可能!住在這裏時,不曾遇過什麼古怪,而且現在是大白天,不可能的。她在心底告訴自己。
她再挪動腳步,豎起耳朵傾聽,隻有柔柔的風聲,掠過耳畔。
深吸一口氣,一箭步跑到屋前,霍然拉開房門。
裏頭空無一人,景物依舊,連棉被也是她曾用過的那一床,仿佛她從未離開過。
抬起右腳,小心翼翼的踏人房裏,仿佛怕驚擾住在這屋裏的人一般,但心底明白,她真正怕的是,不小心踩碎了屬於這裏的記憶。
緩步行至睡床前,素手撫過鋪蓋,微微的溫暖,好像有人剛從這裏起身一樣。
是錯覺嗎?空氣中似乎隱隱有他的味道。
怎可能呢?雪才剛融,即使再快的腳程,他也要在兩個月之後!,才能回到這裏。
除非,他在隆冬之際,冒死出發。
她歎口氣,輕輕搖頭,是思念太過,出現的幻覺吧!
再悠悠一歎,她轉身離去。
屋裏梁上四隻眼睛對壘,悄悄的舒了口氣。
待腳步聲遠離,兩個人影才飄然落地。
兩人繼續剛剛的爭執。
“為什麼不見她?你看她思念你的模樣,都不心疼啊?”說話的正是耶律雄。
“我不能!”羅單的聲音。
“有啥不能?難道你……你被娣雅閹了?”耶律雄指著他,一副不敢置信模樣。
羅單冷冷的看他一眼。自己財產全送給娣雅贖罪,背上被鞭打得血肉模糊不說,連手臂都被她狠砍出幾見骨大的口子,這樣還不夠嗎?閹了?虧他想得出來。
耶律維見他不語,以為自己的猜測是真,“怎麼辦?這下春姑娘的一生幸福都沒了!”
羅單又淡淡的看他一眼,留他一人在屋裏,孤身飛躍屋頂,消失了蹤影。
★★★
夜晚,殘雪未退,在月光的映照下,路上積雪微微發出亮光。
春兒把自己包在輕暖的大氅裏,連照路的燈籠都沒提,隻就著微弱的光線,匆匆低頭前行。
這一路上,可能因為融雪的寒冷,並未遇著巡夜的士兵。京城的宵禁,向來嚴格,她這麼一時興起的外出,難保不引來士兵的盤查與刁難。
直到來到大宅子,藏身在她住過的寢房,點亮臘燭,尋著火盆起火,溫暖的火光燃起一室的溫暖,她才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