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
汪仲華一早起來就忙著梳洗、整裝,因為今天是他退伍第一天上班。
師大畢業後,實習了一年,再經過一年又十個月的兵役期,如今總算如願的請調到她戶籍所在地的“太平國中”。沒錯,從今天開始,他就任教於“太平國中”的理化教師。
看著鏡中的自己,汪仲華很滿意自己這一身為人師表的打扮,再打上一條領帶就大功告成了。
“光光——”一所清亮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汪仲華還來不及打領帶便往大門的方向衝去,急急忙忙衝到大門右側的圍牆邊,伸出雙臂,腳步才站穩,一個輕盈的身影便自天而降。
“嘿咻!”程佳羽翻身躍過汪宅的圍牆,準確的落入汪仲華的懷抱。
“哇!又是一記完美的接殺。”程佳羽跳離汪仲華的懷抱後,拍拍手上的灰,一臉讚賞:“不錯嘛,當了快兩年的兵,想不到你還能接住我。”
“二十年來的習慣,已經成為一種反射動作。汪仲華揉揉她頭發:“你喔,一樣的毛病,總是不走大門。”
“還要等你來開門,太麻煩了,直接翻牆過來不是快多了?”程佳羽笑得皮皮的,一張圓臉溢滿青春。
“你就不怕象小時候一樣跌個四腳朝天?”汪仲華一臉無奈。
認識她以來,除了第一次程氏夫婦帶她一起來拜訪汪家是從大門進來之外,其餘的每一次,程佳羽都是直接翻過汪宅的圍牆進來找他。
剛開始,她總是跌得鼻青臉腫的,後來汪仲華在聽到她的呼喚聲後,會立刻衝到她常跌落的地方等著接她。小時候汪仲華的身材略瘦小於程佳羽,要接住她實在不容易,更何況程佳羽翻過圍牆時所夾帶的衝力也不小,所以結果往往是兩個小朋友跌撞在一起,當然,墊底的永遠是汪仲華。後來次數多了,加上汪仲華身子骨逐漸茁壯,他現在已經能接住程佳羽了,並且熟練到漏接率幾乎為零的金氏世界紀錄。
“不怕,因為你會接住我啊。”
“就不擔心我失手?”汪仲華斯文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有無奈,卻藏有更多的滿足。
“放心。如果你失手,我不一定會失足啊,別忘了,我可是武林高手咧!”她一身的好功夫豈會征服不了一道小小的圍牆。
“是,女俠!”
“嗯,免禮、免禮。好了啦,少扯了,你準備好了沒?”程佳羽突然言歸正傳,她是來接他一起上班的。
“差不多了。”他領著她進屋內。“你坐一下,我馬上好。”
“快一點啦。”她朝他揮手,催促他。無意間瞥見掉落在客廳地板上的領帶,順手撿起:“你要打領帶嗎?來——我幫你。”
“啊?不……”
“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可別遲到;尤其像我們這種為人師表的,更是要身教重於一切,懂沒?”在汪仲華還來不及反應前,她已經將領帶套上他脖子,並且一邊打領帶一邊自顧自的說話。
在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汪仲華隻好由她去了,並且享受這屬於他們兩之間的親密感。
“佳佳?”他的手悄悄環上她的腰。
“嗯?”她很認真的與他的領帶奮戰,並沒有抬頭看他。
“呃……學校裏有沒有人對你……對你特別好?”這是他在當兵期間唯一掛心的問題。
“有啊。”終於搞定了,她抬起笑臉迎視他:“大家都對我很好啊,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他倏地收回雙手了。“隻是隨便問問。”
“哦?”她挑起一邊眉,看著他略顯不自在的表情,忽然想到的說:“放心啦,”她很豪爽的拍拍肩膀:“學校的老師們都很好相處的,隻是學生們皮了一點,不過也還算聽話。怕什麼?你有我這個貼身保鏢保護你,沒人敢動你一根寒毛的啦。”
“這個我知道。”他根本不擔心這個問題,他在意的是……
“那你還擔心什麼?”程佳羽一臉不解。
“沒有啦,我隻是想了解……了解一下裏麵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比較奇怪而已。”該,每次一看到她那對清澈的大眼,他的舌頭就不聽使喚了。
“奇怪的人?沒有啊。”程佳羽摸著下巴想了一下:“如果真要說有的話……”
“有嗎?是誰?!”一聽見有人對她有不尋常的態度,汪仲華全身的細胞立刻拉起警報,一個箭步衝到她麵前。開玩笑,他守著她二十年了,豈容許有人垂涎她!哪個不長眼的人,竟敢來踢館,他鐵定不讓他好過。
“教務主任啊。”
“他對你怎麼了?!”
“光光,你幹嘛那麼緊張?”程佳羽終於注意到他“異常”的反應了。
“我……我隻是擔心有人欺侮你。”
“欺侮我?可能嗎?”她自負的揮了兩拳,提醒他別忘了她一身高強的武藝。
“那你說那個教務主任……”那個家夥到底對他的佳佳是怎麼個奇怪法?真是急死人。
“喔,他呀。是啊,他真的很奇怪。從上個學期就一直遊說我接任導師。我已經拒絕他不下百次了,可是他就是不放棄,怪人一個。”
“接任班導?”就這樣嗎?
“對呀。”
呼——感謝主!“那你答應了嗎?”鬆了一口氣之餘,汪仲華安心的繼續準備第一天上課要用的資料。
“答應啦。沒辦法,他的精神令人折服,實在太有毅力了。”程佳羽失笑的聳聳肩。“也不知道他哪根筋‘透逗’了,這麼看重我。”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壯舉,才會讓人家對你三顧毛廬。”
“豈隻‘三顧’,‘百顧’都不止。”她皺眉想了一下:“如果真有什麼時壯舉嘛,不過就是上學期抓到一個躲在學校裏嚇女教師及女同學的變態罷了。”
“哦?就這樣?”他才不信。
“呃……當然啦,留下那家夥的兩顆門牙以示警惕嘍。”她說得理直卻氣不壯。
唉,他就知道,忌惡如仇的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惡人。當初程爸實在不該阻她去當警察的,白白糟蹋了一個好人才。不過,換個角度想:這樣也好,曆為他也不放心讓她去從事危險性那麼高的工作。即使她有一身功夫,也敵不過歹徒的一顆子彈不是嗎?
“好啦,別磨菇了,快來不及了。我先去發動車子,你快一點。”拎起手中的安全帽就往外走的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喂,光光,你還沒考到駕照嗎?”
“問這做什麼?”他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向她。
“沒什麼。快點啦,還有,別忘了帶安全帽。”丟下話後便匆匆離開。
程佳羽心中不解,為什麼汪仲華一直沒去考駕照?難道他真的那麼膽小,連機車也不敢騎嗎?
望著程佳羽離去的背景,汪仲華拿出皮夾層內的汽、機車駕照。怎麼會沒考到?早在程佳羽考到機車駕照前,他就已經拿到汽、機車駕照了。但是他並不打算告訴她,因為一來,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搭乘她的便車,並且正大光明的摟著她,感受屬於她的柔軟、吸汲她特有的氣味。
小時候,程佳羽一向不太喜歡有人親近她的身體,也許是她學武的關係吧。所以他隻能跟在她身後,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否則她就會生氣。直到有一次程佳羽學會騎腳踏車而興高彩烈的載他四處逛;那時是他第一次抱住她的腰、第一次與她這麼近的接觸。他發現隻有這個方法可以接近她,而且不會使她生氣。於是從那時起,他便偷偷下定決心要這樣一直抱著她。
出門前再次照了一下鏡子,不意外她又將他的領帶打成蝴蝶結。唉,她總是學不來如何打領帶,嫌它太麻煩,所以就幹脆將它打成蝴蝶結,這是她的謬論。粗線條的她會學會打領帶的一天嗎?
甩甩頭,重新打好領帶,不再多作奢想,反正,未來的日子還很長。
“坐穩了。”扣好安全帽,程佳羽發動車子前不忘提醒後座的汪仲華。
汪仲華雙手環上她柳腰,將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拉到最近,這分熟悉的感受令他滿足,抱著她的感覺好好;他的懷抱天生就是為她而存在的,沒有人可以取代她的地位。
“喂,想勒死我啊!”程佳羽為他略重的手勁感到不悅。
“喔,對不起。”發覺自己失態的汪仲華連忙放鬆力道,為自己一時的忘我感到些微的羞赧。
“怎麼啦?怕我技術爛,把你摔出去啊?”不知內情的程佳羽從照後鏡丟了一記白眼給他。
汪仲華隻是笑而不答,隨便她怎麼想。反正,從今天起他又可以天天摟著她,這樣的恩賜,遭多少白眼都值得。
“佳佳。”
“幹嘛?”她答得沒好氣。
“在學校裏,可別再叫我光光喔。”
“知道啦,汪、老、師。””謝謝你,程老師。
“還有——”
“什麼事啦?這個男的很煩耶。”
“你……胖了。”
???
“太平國中”是本市兩所名校之一,另一所名校則是“永安國中”。兩校比鄰而居,說是比鄰也不是很正確,因為兩校中間還隔著一座市立體育館,所以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兩校以市立體育館為界,兩地相望,各領風騷。
為什麼說“太平”跟“永安”是本市的兩所名校呢?喔,不、不、不,絕對不是因為兩校有什麼優異的升學率,更不是因為兩校有什麼為國爭光的體育國手或諾貝爾獎的得主誕生;而是這兩所學校是出了名的問題學校。
也不知是當初兩校的創校人生就八字不合,或是兩校座落的校址所在地風水的相衝,總之這兩所學校從創校以來就問題不斷。除了校方為了提高升學率而互相挖走對方的名師、為了急取政府的經費而互相揭對方的瘡疤外,最令教育局及警察單位頭疼的還是兩校問題學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