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的身分是總裁特助,是須句集團的人,並且參與這次的工程篩選,你們想得標盡管拿出實力競爭,不要這時候才攀裙帶關係。”她毫不畏懼地反駁。
“你……反了、反了,我們本來就是親戚,哪像你卜家,講得好聽是家臣,說穿了不過是外來的狗!”李劉玉罵她。
“無恥。”卜鈺蕾不為自己受的羞辱屈債,心裏隻替這些人對須句懷的態度氣怒不平。”你們以前當他是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現在才又為了利益奉承又算什麼!”
瘟疫?
朝顏望了須句杯一眼,隻見他眼下極細微的一絲顫動,一閃即逝,又回歸原來的冷淡,讓人以為是錯覺。
被她這麼一說,兩方人馬竟都心虛地麵麵相覷。
“你這女人不要太過分!”
“算了。”鍾芬芬拉住兒子,瞪著卜鈺蕾。”你也不用得意,跟須句家牽連過密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眼尾一掃連朝顏一同算進去,深切重複道:”都不會!”
那一聲仿若詛咒,陰惡地淬寒。
“懷,別理她的胡言亂語。”瞠視著他們離去,卜鈺蕾轉身輕聲對須句懷說。
“我不會。”他的聲音就像臉色一樣平淡,深沉得不現一絲漣漪。
她安心地微笑,眸波流轉,旋起意外,看他身旁的人。
“你是……朝顏?”
“蕾姐。”
“好久不見了!真高興你還記得我,你長大許多,也變漂亮了。”卜鈺蕾笑吟吟的。
“蕾姐更美。”確實,卜鈺蕾一身湖綠色銀繡晚裝,完全襯出她的高雅絕姿。
她客氣地搖搖頭,受了讚賞的赫顏。
“鈺蕾,卜叔呢?”
“爸爸在另一邊,被幾位大老纏住了,正等你過去呢。”她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若非母親近日身體微恙不克出席,她今天的男伴應該是須句懷,從方才一抵會場她就尋找著他,才會正好介入剛剛的場麵。
須句懷轉向朝顏,對她說:”你先待在這,別亂走。”陳家的露天會場占地數百坪,他不想待會兒找不著人。
朝顏的眼光不由自主落在卜鈺蕾攀繞在他臂肘上的手,及她臉上、眼中的盈甜自然。都印證了陳董夫婦調侃的話。
“抱歉羅,朝顏,冷落你一會兒。”卜鈺蕾不好意思地跟她告罪。
須句懷隻靜靜看著她,用眼神示意他所說的話,然後偕著卜鈺蕾穿過會場。
朝顏心底升起一陣難受,是很不期然的。
他明明說過,他沒有朋友……
難受緩緩轉成模糊熟悉的刺疼,讓她不舒服。
“沒想到你會帶她來。”終於,卜鈺蕾忍不住好奇地開口。她以為須句懷根本不會留意這女孩的存在,他紿她的感覺一直是如此,漫不經心、視若無睹,遑論還帶她參加宴會了。
他雖孤冷,但絕絕對對不缺女伴的,社交圈內不知多少名媛千金殷望著他,並不需要就地取材找上朝顏這個寄居的小女孩,也難怪卜鈺蕾覺得好奇。
難道隻是一時新奇,帶她出來見見世麵?
須句懷的眼晴看著前方,”你以後會常常見到她的。”
“懷?”她聽不懂。
“關老!何董!”
“須句總裁,難得難得!”
他陸續加入卜明達與幾位政經大老的談話圈圈,而卜鈺蕾也適時扮演好自己的現任角色,成為沉默聆聽的貼身助理。月夜浪漫,和風怡涼,交響樂團輕輕奏起德弗乍克的小步舞曲。
朝顏放下酒杯,發現雖然一個人站在角落也未必安寧,那柔揚的樂聲真美,以致她必須推拒一一前來邀舞的男士。
沒想到須句懷會離開這麼久,留她孤孤單單的,成為四周最落寞的一抹影子。
再次見到卜鈺蕾,感覺和前兩回一樣。她不希望如此,卻仍是讓那鬱悶襲住。
她看得出須句懷對她的溫柔。
我有你就夠了——他為何還要這麼說呢?
“不知道換我試試會不會成功?”
她倏然回神,為這聲音。”遊大哥!”
遊深哲閑適爽朗的麵容永遠如此親和。”這麼美的月色、這麼棒的音樂,不跳支舞豈不浪費,小姐,賞個臉吧?”
朝顏沒有反應,眼神是忌諱而歉意的。
看她的模樣,他臉上的笑意斂了些,卻是理解的。”你的事,深怡跟我說了。”
“遊大哥……”
“別這麼歉疚的表情,你又不欠我。”他說,很有風度。“我明白。”感情這件事本就不能勉強。
朝顏低下頭。
遊深哲將心中的落寞收起,看她一眼。輕輕歎了口氣,”倒是我那妹子才麻煩,你別低頭了,我現在比你還抬不起頭來,末戰即敗,我這笑柄已經娛樂她好幾天了。”難得被遊深怡逮到他的笑話,別說安慰了,那妮子想到的隻有雪上加霜,狠狠恥笑了他一番。
這確實是深怡會做的事。朝顏同情地看他,隻見遊深哲眨眨眼,又歎了聲。
“好難過啊,我現在才發現自己人緣好差,都沒有人肯安慰。”語畢,又看她。
她被他看著看著,終於忍俊不住,伸出了手。
“可是我不會跳舞。”
“沒問題,跟著我!”
“一曲喔。”隻跳幾分鍾,她想須句懷還不會回來。
“我的榮幸,來!”他滿足地笑了。
她大膽違拗了須句懷的叮囑,隨遊深哲加入中央舞池。或許,朝顏自己想,她是有一點點故意的。
“沒想到會在這遇見遊大哥。”
“是啊,真是不錯的巧合。”他引領著她,“看,不難吧,你有天分喔。”
兩人的腳步很完美地配合。
“我會等的。”他突然說。
聲音微低又夾雜著樂曲,朝顏聽得不是很清楚。”嗯?”
遊深哲沒有重複,反而若有所思地問道:”剛剛看你一個人站在角落,似乎不大愉快的樣子。”
“會嗎?”她輕怔,不曉得自己的模樣這麼明顯。
“你在等人,男伴?”他知道一定有人陪她。
“我的收養人,他有事先暫時離開。”朝顏坦白說。
“我沒料錯的話,他是不是……須句懷?”
“你怎麼知道?”
“真的是他!”遊深哲的眼光落向她後方,皺起眉,有些不明所以。
朝顏聽了順著他的視線回頭,身子跟著一僵。不知何時,須句懷已擺脫卜鈺蕾回到原來的地方,冷眼穿越舞池儷影看她和遊深哲的輕舞言歡。
“他好像比你更不愉快的樣子,我該不會做了什麼不當舉止吧?”素聞須句總裁性情古怪,想來是真,他居然會是朝顏的收養人,未免太年輕了!遊深哲頷首回迎,心裏不解。
須句懷完全不動,冷冷直視著朝顏,直到樂曲結束。
她明白今晚的和諧已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