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軍遲疑了一下,先搖頭,又急忙點頭。
紀委的同誌說:我們目前還沒有對他立案調查。我們隻是了解一下有關情況。希望你配合。
柳建軍聽了感覺不是味了,剛才還說請我來指導,怎麼一眨眼成配合了?他問:需要我配合什麼啊?
紀委的同誌語氣堅決地說:你給我們講講,假若在廣告上做手腳、謀私利,一般采取哪些手法?
柳建軍說:我隻是按規定做廣告業務,對單位對客戶始終講究誠實守信。還真不太清楚那些鬼花招。
紀委的同誌盯著柳建軍,問:你是黨員嗎?
柳建軍說:是。
紀委的同誌忽然又笑了,說:既然是黨員,又是黨的組織需要你配合,你就應該放心包袱,有啥說啥嘛!既然你們台選派你來,說明你不但政治上成熟,業務上也熟悉嘛!你來是擔負著工作任務嘛,任務完不成,你也沒辦法回去向台長交差嘛!
柳建軍感覺沒了退路,看架勢,不說點情況,紀委的人不會善罷甘休。就想了想,說:我也沒真搞過那些把戲,說的也隻是聽到的。
紀委的同誌說:沒關係,你隨意說,我們相信你是清正的!反正我們是向你谘詢,隻是啟發我們思路嘛。
柳建軍心想,你們可真是會玩嘴皮子,前嘴軟硬兼使地逼我,這會兒又成谘詢我了。他就列舉了三種手法:一是對小的個體工商戶和零散短期的小客戶,多要錢少交台,不給客戶發票;二是和客戶單位說好,利益分成,少交台,多截留,銷毀台裏開出的正式發票,而借口廣告需要找廣告公司製作,給客戶開廣告公司的發票;三是和廣告公司合夥,把自己拉的廣告說成是廣告公司代理來的,也是少交台,給客戶開廣告公司的發票。
紀委的同誌聽了,十分滿意地笑了,問:還有嗎?
柳建軍說:我聽來的就這些吧。
紀委的同誌看了看本子上的記錄,忽然問:開廣告公司的發票,廣告公司不怕擔風險責任嗎?
柳建軍沒加考慮,說:廣告公司當然有利益啊!
紀委的同誌合上了本子,站起身,神色鄭重,說:柳建軍同誌,你談得很好!今天你來的事情,你要嚴格保密!透露出去,你就有責任了!對你自己也很不利!明白嗎?
柳建軍說:我明白。
柳建軍從紀委出來,急忙朝周圍撒覓,看看有無熟人,心裏感覺自己像做賊似的,還有一種出賣了同誌的叛徒感覺。他清楚,自己所談的那三種手法,等於揭開了廣告業的黑內幕,其實也間接地提出了調查線索。假若被廣告業的同行們知道了,會受到唾棄的!假若被周明春、潘虹知道了,他倆會恨死他的!即使周、潘倒了,假若大家知道是他提供了調查線索,大家也會罵他是小人的!這樣想著,柳建軍忽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個本來和自己絲毫無幹的漩渦裏。他心情壓抑了......
這兩天,周明春一上班就敞開著門,既是表示自己的坦然,更是密切關注著張鎮那邊的動靜。因為從電梯上來的人去張鎮辦公室必須路過他門口。他見紀委同誌走了後的第二天,辦公室主任、財務科長、播出部主任、廣告部主任先後去了張鎮辦公室,又神情肅穆地走過自己門口,心裏肯定張鎮和那四個科長談的是涉及他周明春的問題。他認為張鎮在查他,心裏對張鎮懷恨上了,可見了張鎮,半點情緒也不敢流露,言行更加謙恭了。他特想知道紀委的態度,想和那姐夫接觸上,可給那姐夫打電話總是不接,又不敢去那姐夫家,也不敢把那姐夫約出來吃喝,更不敢這個時候給那姐夫送重禮。他感覺自己就如砧板上的魚,等待宰割。他憂心似焚,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忽然,內線電話響了。周明春急忙抓起,一聽是張鎮打來的,忙問有什麼指示?張鎮問:有時間嗎?周明春忙說:有。張鎮沉吟了一下,約他到小會議室兩人談談。
周明春立即意識到張鎮是和談貪汙廣告的事情。是上邊委托他和我談嗎?!他心裏怦怦跳起來。抓起小茶壺咕咚喝光,提著心去了小會議室。張鎮已經坐在了那裏。張鎮滿臉莊重,說:老周,就咱倆。周明春明白了,這是張鎮和他單獨談話,便看著張鎮等待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