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
末兒陷入了巨大的煩惱中。
做賊心虛,指的就是她現在的狀態吧?
她很想請香落為蘭德解毒,但問題是別說開口,光是視線落在香落身上,她心裏都覺得萬分愧疚。
對於末兒的勉強和疏遠,再也沒有人比香落更明顯地感受到。
兩人雖然還像相識時那樣說笑,但末兒再也沒有拍過她的肩膀,再也沒有揉過她的頭發,甚至在被她碰觸的時候,身體會立即僵硬,看也不敢看她。
但如果兩人隔得遠,她無意間回頭,又會發現末兒深深地凝望著她,眼神中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愧疚和悲傷。隻是,一旦她回頭,末兒便會立刻挪開視線。
就像現在。
五月的陽光清亮如水,微風吹得河麵波光粼粼,作為主人的香落陪三位貴客垂釣,當然,主要是為了陪末兒。
隻是釣了半天,末兒身邊的桶還是空的,怔怔地看著香落的側臉出神,香落回過頭來,她立刻把視線投向水麵,還把魚杆拉起來看看上麵是不是有魚。
“王爺,您已經看了第五遍魚杆了。”旁邊的阿度夜藤慢悠悠提起魚竿,讓隨從摘下魚,氣定神閑,“美景在前,佳人在側,如此賞心樂事,王爺卻愁眉不展,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有!”末兒立刻道。
反駁得太快了。
阿度夜藤眼睛微微一眯,抹額上的紅寶石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光澤。
“國主有沒有過喜歡的女人?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喜歡上別人的心情?”蘭德握著魚竿,目光悠然望向水麵,聲音清悅動聽,“再聰明的男人,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人時,總是特別笨拙的。”
這話讓原本有些苦惱的香落眼睛一亮,那裏麵明媚的光采甚至勝過往日,她輕輕咬了咬唇,仿佛做了什麼決定似的,望向末兒的眼神篤定而狂熱。
末兒目不斜視,緊緊盯在水麵上,一副專心致誌釣魚的模樣。
蘭德的目光也盯著自己的魚竿,隻是當浮標下沉時,他的手仍然一動不動。阿朝伸手替他將魚竿拉起,一條鯽魚在半空用力扭轉拍打著身軀。
阿朝低聲道:“不舍得她為難,殿下不防收回成命。”
蘭德的眼睫迅速眨了一下,回過了神來,“多謝提醒。”
但他不會。
留在他身邊越久,阿朝就越好奇,一個人對於自身感情的壓製,可以極端到什麼模樣。
阿度夜藤冷眼旁觀,隻覺得這對“兄弟”和“情人”之間氣氛十分的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回去之後,皺眉道:“去給我查一查,晏朝中軍主帥到底是誰,這個鳳蘭初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從應了一聲,有些遲疑道:“其實,有一點很奇怪……”
“哪點?”
“當日在黑水澤,那位安王使的身法,似乎是峨嵋派的……”
阿度夜藤對中原武林了解不多,卻少見這位隨從如此猶豫的神情,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又怎樣?”
“峨嵋派是尼姑庵,隻有女弟子啊。”
阿度夜藤一震,“你是說……這個安王是女人?!”
“屬下不敢確定……”身法確確實實是,但,那個人哪一點像女人?
“女人……”阿度夜藤喃喃地重複著這個驚人的可能,目光光芒大盛,“如果她真的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