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夫婦於1940年初由重慶奔赴延安。
延安的同誌們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帶我們去找青委負責人馮文彬、胡喬木兩同誌報到,談工作。幾天以後,企霞就分配在青委宣傳部,主要工作是參加編寫《青年字典》,一起工作的有楊耳(許立群)、杜紹宣、李銳、範元貞、於光遠、童大林、馬演、王若望、劉光、武衡等同誌。
我因來時就已懷孕,沒有參加正式學習和工作,隻幫助青委搞點抄寫工作。
1941年春,一天我倆趁孩子熟睡後出門散步。因工作繁忙,很長時間沒有兩人一起散步了,那種戀人的情意不知不覺又回到了我們中間……行走間,偶爾聽到一位浙江口音的人在說話,異鄉聽鄉音,感到格外親切。上前搭話,才知道是李又然同誌,浙江慈溪人,他鄉遇故知,大家的心一下子就貼近了。
李又然同誌在魯迅藝術學院工作過,後來在延安文藝抗敵委員會當作家,還在女大教過書,經常翻譯文章,同時也稿創作。
李又然請我們到文抗去玩,文抗有許多有名氣的作家:丁玲、艾青、蕭軍、劉白羽、羅烽、白朗、舒群等。他詢問企霞的情況。企霞告訴他在上海和葉紫一起辦過《無名文藝》月刊,也寫過幾篇文章,如書評,但畢竟不是作家。隻是在上海時就和蕭軍認識,丁玲隻聞其名,還未見過麵。
李又然說:“中央決定要辦一個機關報,叫《解放日報》。組織上決定由丁玲負責文藝欄,她正要物色一位副手,做具體編輯工作,我看你就很合適,如若願意,我可向丁玲同誌推薦。”
企霞表示很願意做文學工作,但又怕青委宣傳部編《青年字典》人手不夠,離不開。丁玲那邊也沒什麼把握。
“那麼,我介紹你和丁玲認識一下,和她談談。”
我們一起去看望丁玲。她三十六七歲,看起來年輕。大而亮的眼睛,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待人真誠親切,一點兒也沒有讓我們感到拘束。
企霞與她雖是初次見麵,卻像早已認識,談得很融洽。談了一會兒,丁玲說:“《解放日報》文藝部剛剛在籌備中,人手很缺,你過去編過刊物,是最合適的人選。希望你盡量爭取能來,我們歡迎你。”
企霞覺得丁玲真誠可信賴,雖然早已是名作家,卻絲毫沒有架子,與她共事,一定錯不了。自己又有誌於文學工作,編輯刊物比編字典更熟悉些,當時就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並商量好,《解放日報》由丁玲同誌提出要人,青委由企霞自己提出調動申請,雙管齊下,盡快調成。
幾經周折,企霞終於調到《解放日報》。
我帶著吃奶的孩子,隨企霞一起到《解放日報》社,那兒沒有托兒所,孩子要自己帶,我心急如焚,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參加工作,總和企霞商量此事,最後決定把孩子送到延安第一保育院去。
第一保育院的保育員和教師,大都是幹部家屬,人員很少。送孩子進去,自己先要留下來當一段時間的保育員或教師,等孩子長大些能獨立活動後才能離開。於是。我留下了。誰知,我竟長期工作在幼兒教育的崗位上了。
在企霞調動工作之際,有天,中央組織部長陳雲同誌找企霞麵談。他向企霞提了很多問題,企霞一一答複,並詳細地將自己的情況作了彙報。最後陳雲同誌對他說:“你回去等著,研究結果會通知你的。”
不久,中央組織部給機關組織處來函,陳雲同誌親自批準了陳企霞關於恢複黨籍的報告,黨齡從1933年12月算起。企霞聽了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激動得掉下了眼淚。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激動。他說:“恢複黨籍,使我有了第二次生命,這比人的生命還要重要。”說著又興衝衝地把這消息告訴他弟弟陳適五。適五在青年幹校畢業後,被分配到新華通訊社工作。因為他自學英語、俄語,在通訊社搞譯電發報工作,擔任譯電組組長。
看到他那樣高興、激動,我也和他一樣感到非常興奮。
《解放日報》於1941年5月16日正式創刊。開始時隻有兩個版麵,社長博古不主張文藝稿件開辟專欄,認為好的文藝作品甚至可以登在報紙的頭版。到9月16日《解放日報》擴大為四版,增辟了一個文藝專欄,占版麵的八分之一,每周出四五期。文藝欄由丁玲負責,開始時編輯隻有企霞一人,事無巨細,都由他親自抓,選稿、改稿、送審稿、畫版格、送印刷廠、校對……後來黎辛同誌來了。以後又發展的編輯有林默涵、楊思仲(陳湧)、馮牧、白原、溫濟澤等同誌。
丁玲主編文藝專欄到1942年3月11日出至100期為止。文藝專欄改為副刊部,舒群同誌任主編,後由艾思奇同誌任主編,編輯有白朗、陳學昭。
企霞當編輯經常跑印刷廠,對印刷工人很有感情,有時幫助工人檢字。有的文章排好版了,作者要改動,他又急忙跑到印刷廠自己動手。工人們看他很熟悉檢字,就放心地讓他去幹。印刷工人多是上海來的同鄉,與企霞格外談得來,經常在一起喝點酒、聊聊天,很快就成了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