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羅敷甜甜的聲音:“喲,是阮姐姐啊,我見外麵月色不錯,想出去走走。”
阮飛燕在笑,笑聲象銀鈴一樣動聽:“羅小姐,我勸你還是小心些為好,否則要出了什麼差錯,任公子怪罪下來,姐姐我可擔待不起呀!”
羅敷也在笑,但笑聲聽起來有點勉強:“是麼?那我就不出去了,阮姐姐也該早點歇息啊,上了年紀的人,經不住這麼勞累的喲!”
蘇三差點沒笑出聲來,他都能想象阮飛燕聽見這句話心裏會是什麼滋味。
阮飛燕的笑聲果然不太動聽了:“多謝羅小姐關心,……咱們還是快回房吧,燕老板明日要和任公子決鬥,可別打攪他休息。”
蘇三聽見腳步聲向兩個方向移開了,然後響聲進了房間,然後是門響。
蘇三簡直快活極了,他不僅知道了羅敷的房間,還知道阮飛燕住在哪裏了。
那麼,他是先去找羅敷,還是先去想法製住阮飛燕”?
沉吟半晌,蘇三還是不敢冒險,阮飛燕既然敢和燕雙飛和羅敷同住一層樓,顯然對自己的安全防範措施十分自信。
他悄無聲音地移向了羅敷房間的那扇窗戶。
窗戶開著。
蘇三飛快地掠了進去。
羅敷發現有人從窗外進來,一點也不吃驚似地迎了上去,悄聲問道:“蘇三?”
蘇三倒吃了一驚:“不錯。”
羅敷軟軟地倒了過來,蘇三隻好不動,他不想發出任何響動讓阮飛燕驚覺。
可羅敷的胳膊一下就環住了他的脖子,身子也緊緊偎了過來:“謝天謝地!”
蘇三輕輕掙了掙,可沒掙脫,又覺羅敷的臉龐已貼了過來,隻得向後一仰頭,悄聲道:
“燕雙飛在哪裏?”
李抱我乖乖地回到了客棧,剛關上門,門外就有人笑道:“我是張老板!”
李抱我怔了怔,咬咬牙打開了門。
張老板笑嘻嘻地閃身進門:“剛才叫你離開的人是我!”
李抱我什麼話也沒說,連看都沒看她,退到床邊坐下了。
張老板坐在蘇三床上,一本正經地道:“蘇三去飛燕樓了?”
李抱我點頭。
張老板歎道:“你們想了一天,就想出來這麼個餿主意?”
李抱我不出聲。
張老板顧自道:“其實他就是把真相告訴了燕雙飛和羅敷,也是一點用也沒有。燕雙飛絕對不會離開飛燕樓,他也沒辦法把羅敷帶出來。”
李抱我冷冷道:“知道真相總比不知道好。”
張老板搖搖頭:“有時候也許更糟。”
李抱我霍地立起身,低吼道:“出去!”
張老板也站了起來,冷冷一笑:“我是在這裏等蘇三,我決定要幫他的忙,你根本沒有權利攆我走!”
李抱我瞪著她,麵上肌肉不住抽搐著:“我告訴你,你不要騙蘇三,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可我敢肯定,你爹金船老賊一定會騙他!”
張老板眼中閃出了凜冽的凶光,她的雙肩也氣得直抖:“李抱我,你別出口傷人!”
李抱我冷笑道:“我出口傷人?我問你,你爹跟沒跟你說起過我爹是怎麼死的?!”
張老板報以更冷的冷笑:“不說我也知道,他打不過羅莊,死了能怪誰?”
李抱我怒吼起來:“放你媽的屁!”
張老板一聲清叱,雙掌一揚,李抱我就不動了,隻是怔怔地瞪著她。
半晌,他才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左肩,他的左肩上居然開著一朵花,一朵嬌豔欲滴的紅色薔薇花。
蘇三看著燕雙飛,燕雙飛也看著蘇三,兩人都不說話,羅敷呆在一邊,用枕頭捂著嘴,不讓自己嘔出聲來。
蘇三身上實在髒得怕人,也難聞得怕人。她雖則一時驚喜過度而抱住了他,可很快就自動地跳開了。
她現在正為自己身上沾著的穢物難受得直哆嗦。
燕雙飛終於開口:“我不走。”
蘇三急了:“你明知這是個騙局,為什麼還要送死?”
燕雙飛道:“人家騙我是人家的事,我不能騙人家,我已經發誓要應戰,我不能言而無信,更不能騙自己。”
蘇三瞪眼:“你真不走?”
“不走。”
“你真願意送死?”
燕雙飛無聲地笑了:“死的也許不是我,而是任獨立。”
“你這人怎麼這麼固執?”蘇三差點吼出聲:“你要當老子還是你朋友,就乖乖跟老子走!”
燕雙飛悄然歎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固執?你要當老子還是你朋友,就乖乖給老子走!”
他隻把蘇三的話改動了一個字。
蘇三咬牙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動手?”
燕雙飛慢慢地道:“蘇三,你記住,我首先要做一個人,然後才是當你的朋友!”
蘇三一下說不出話來了。
他實在已無話可說,如果他真的要拿住燕雙飛,也並非辦不到,可燕雙飛今後將生不如死。
像燕雙飛這種把誓言和尊嚴看得比性命還重的人並不多,可對蘇三來說,有一個燕雙飛就已夠了。
不僅是夠他欽佩,也夠他傷心了。
“好吧,老燕子!”蘇三喃喃道:“但願你能取勝,明晚咱們痛痛快快地喝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