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沒去夜總會,而是在房間看電視,喝啤酒。
到了很晚還睡不著,孫花生打電話給以前回來夜場消費認識的朋友,叫人弄了點安眠藥送來。結果阿明比他起得還早,還大罵奸商做假安眠藥,說做夢夢到去領獎了,很多人追殺他們,他們抱著錢到處突圍,逃哪兒都有人攔截。
花生說,別亂說,沒出息,得點錢也慌成這樣,又不是邪門歪道蒙來的。為免板栗和新抱疑心,他們12點前退了房,分頭回家去。那幾天,孫花生該幹嘛還幹嘛,而且對板栗極盡溫柔。 畢竟,這是個旺他的女人,他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一定會以最合適的方式好好報答她的。 他有理由這樣認為,也有理由不說。 這事令他再也不相信自己之前認定的命。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偶然,那這又算什麼呢?他從不相信自己有發達的一天,所以他才腳踏實地。人都過了中年的坎兒了,尋歡也尋累了,最後他帶著健康的心情去找一個伴,找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家園,也是人生在下坡路上的一種必然慣性。
可是為什麼讓他遇到了板栗,決意收心養性苟延殘生的這一天,上帝就來扔餡餅呢。
他腦子裏,上帝擲餡餅的姿勢,絕對比米開朗基羅雕塑的那個擲鐵餅的大衛還要給力,還要完美。所以這個世界是有餡餅的。 那這個餡餅砸到他頭上,是必然的,還是偶然的呢? 這是他既快樂又困惑的地方。 他又想起那個賣彩票的女孩,因為她笑起來的確有點像被黃穀黴素荼毒的亡妻,他才依她所說。對他來說,他可以買, 也可以不買,全在一念之間。可那梨渦淺笑,會不會就是亡妻 在提醒他還沒有向她交代新人,便以這樣的誘惑讓他抽離,還是這樣的厚禮作為祝福呢?
不管如何 ,這三個毫不相幹的女子,都曾經或此刻跟他有關。他不會輕易離棄或者忘記,但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表 示的。板栗也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花生了,她沒想到花生會是那麼癡情的人,一登記完,他就滿足成這樣,連續幾天一早起 來全屋打掃,心情好得機頂盒壞了,電視沒有了信號,人還對著電視傻笑。而對我的進出,兩人就算看見了,也因為幸福不拿掃把趕我走了。尤其是花生,現在我在他的眼裏,就是一隻招財貓啊。
有一天,我在窗台上,透過窗紗看到孫花生深情地擁著板 栗說:“親愛的,其實我們的婚禮可以搞大一些的,我不想委屈你,等我的股票回來得差不多,我帶你去補買一枚500克拉鑽 戒,好不好?”
板栗隻當他是癡人說夢,口甜舌滑。但這些話背後流淌著的滴滴香濃,就是聽一下,也覺得像喝了鴨腳蜜一樣。
一周後,本地媒體誇張地說,那個得獎的中年男人終於在 一位男性家人的陪同下出現了,穿得像個超人太郎,就差沒內 褲外穿和戴上頭盔了。
有彩票網站還“現場報道”說,中獎的中年男人說普通話 時,特別像港澳人士,就是把“知道”說成“雞到”的那種腔調。一聽說要打近千萬的稅,港男的下巴差點脫臼,幸虧他戴著一個大口罩。
“該男身份不明,但為人低調平實,認為買彩票既有機會中大獎,同時又是獻愛心,能中大獎自然好,沒中就當捐了錢。他表示不會把這筆錢全放在銀行裏等吃利息,而是盡快把它變成固定資產或用來投資實業,具體什麼項目還沒想好。他 還表示將會一如既往,以平常心繼續購買福利彩票。”從不關注彩票消息的板栗,因為前幾天花生回了香港處理家事未回,才有時間約阿葵出來喝茶,藉此,她了解了不少。
阿葵是個買斷工齡的專業C 9 ,現在她最大的事業就是博彩,對這次中了九千多萬的票友,她充滿羨慕嫉妒恨,再加上中年女人特有的八卦氣質,令她整個下午茶時間都不知疲倦、 眉飛色舞地講述打探回來的“路透社消息”,還揚言資料非常可靠,中獎者就是一個港男。
“我有朋友認識那個投注站老板,老板說就是他女兒賣出 的彩票,那個香港人連號都不會填,還是老板女親手幫他選的號,他說,那個香港人進投注店其實不為買彩票,是在隔壁小店買煙沒零錢,拿一百元進來打散的,是老板女多口告訴他當 期獎金很高,晚上即開,他才勉強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