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會兒。
我當然是隨口炸魚。岱樾他哥說走就走,現在還在巨額通緝懸賞中,怎麼可能為了我而跑回來鬧這一出?恐怕做那件事情的另有其人。對那人,我感情上表示感謝,但理智上,希望不是我身邊的人,容易落下把柄,引火燒身。
岱樾捏好一塊燕麥餅幹,笑著看我,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心情複雜地說,“我隻提醒一句,見好就收,再沒下次。”
岱樾將成型的餅幹擺好,又看了我一眼,飛快地收回了目光:“不知道你什麼意思,總感覺你又想多了什麼不存在的事情,但我記住了,放心吧。”
我曾經判定褚玉洲是受他雇傭來泡我的時候,他也說我想多了,事後證明我至少猜對了一半。
現在他又這麼說——
岱樾把糖塞我嘴裏,舉起手:“我發誓,我記住了,笑一個?”
我懶得理他,轉身要出廚房,被他從身後邊攔腰抱住了,湊在耳朵邊小聲說:“我真的記住了,我見好就收,再沒下次,你也不要胡思亂想,以後我們就能好好過日子了,好不好?”
我側過頭去看他,看了一小會兒,親了親他的鼻尖,說:“嗯。”
岱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那我的圍巾怎麼樣了?”
嗬。
還是準備好吃毛線吧。
再後來,我四妹被岱樾給薅回來了,找過我幾次,談了許多的東西,最後她寫了兩份詳細的計劃書,一份是關於如何整頓公司,一份是關於如何整頓紀家內部,把每個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基本向鍾百花家的前製度靠齊,絕對一人中心製,其餘人安心回家養老吃分紅。
至於紀陳陽和大伯、前大伯媽、三姐四弟這些暫時收不上來的份額,我四妹的意思是直接收,收不回來也算了,就按他們現有限額分紅,但人都從公司職位上滾出去,就憑他們手頭那點弱雞份額,加一起也打不過我手頭的總額,有的是辦法趕人。
四妹做事是真雷厲風行,尤其對上紀家更是犀利。但她挺有她的分寸,主動跟我說,她可以完全隻當外聘CEO,作為我雇傭的人來處理運作紀氏,以免會和我的權力產生衝突。她對錢的興趣並不大,這次答應岱樾的勸說回來,也隻是回來證明她的能力,所以並不想惹出和我的矛盾。
私心當然也有,她最大的私心就是叮死我小舅和舅媽安排進公司的那位侄子及侄子方圓一裏的親朋好友。這是陳年舊仇,沒得化解了。
我四妹也確實是想得太多,我並不會因此和她產生矛盾。但又必須承認她想得很周全,我是比較放心把紀氏交給她的。
如今在明麵上不方便說,實際上我已經做好了計劃,如今爺爺他們還在世,股權份額名義上還是他們的,那麼四妹現在回紀氏,名義上也是代他們持有,與我無關。
當爺爺他們百年身後,遺囑生效、份額歸我後,我也會盡快做好安排,在保證紀家其他人會獲得長期保障的前提下,將一切轉交給四妹。
再往後,我就不會管了。
我說過不要了的東西,就不會再回頭去要。
人總是要一直朝前看的,生命在於未來,而不在於過去,拿得起,我就放得下。
之後的許多年,各有各的活法。
一年之後,紀陳陽保留了股份分紅,但離開了家和公司,說要出國去養父母那裏重操投行事業,但我和岱樾都知道他可能是又找到新的撈錢靠山了。
三年之後,高薇和鍾百花的表弟結婚,邀請了王超參加婚宴,一杯酒泯去許多年恩怨情仇,再見仍然是老同學,也隻是老同學,三人群再也加不回去。王超宴席後拉著我喝了大半夜的酒,主要是他喝。他和那瘦馬也沒成,還是他分的手,他發現他愛的還是高薇,隻是高薇已經不在原地了。
五年之後,姥爺和奶奶相繼過世。向乃和林複失蹤了。我四妹和鍾百花那段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始的戀情,結束於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原因上。
六年之後,紀帥作為少年犯,頂著馬賽克上了電視講述心路曆程。
七年之後,紀陳陽操作項目失誤,終於在河邊濕了腳,被捕,涉案數額巨大,且罪名繁多,判了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