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喃喃自語,但那份對生命的貪戀與對權勢的畏懼,卻在這微弱的聲音中暴露無遺。
曹憶織輕歎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她緩步上前,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哀憐:“王鐸,你可曾想過,這些女子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之人?她們並非你案頭的擺件,可以隨意贈予他人。你今日能舍棄她們,明日又怎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蓋洪在一旁,臉色鐵青,拳頭緊握得指節發白。
他緊咬牙關,一字一頓地說道:“郎君,你可知,這世間最寒心的,莫過於人心。你今日之舉,不僅寒了這些女子的心,更讓天下人看清了你的真麵目。”
王鐸聞言,臉色煞白,他顫抖著嘴唇,想要辯解卻又無從說起。
他低下頭,避開眾人審視的目光,仿佛這樣就能逃避內心的譴責。
此時,一陣風吹過,帶來了外麵嘈雜的腳步聲和低吼的威脅聲,讓那些被當作“貨物”的女子們驚恐地抱成一團,發出陣陣嗚咽。
這聲音,如同鋒利的刀片,在每個人的心上劃下一道道血痕。
黃巢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怒與悲涼。
他轉頭對曹憶織和蓋洪說道:“我們雖不能改變王鐸的決定,但至少可以盡力保護這些無辜的女子。待會兒,我出去與他們周旋,你們趁機帶著這些女子逃離此地。”
曹憶織聞言,立刻明白了黃巢的意圖,她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好,我與你一同前去。蓋洪,你負責帶她們走,務必確保她們的安全。”
蓋洪雖心有不甘,但也知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默默點頭,準備執行計劃。
就在三人商議之際,外麵傳來了更加急促的催促聲:“你們還在磨蹭什麼?快把錢財交出來,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王鐸的身體猛地一顫,他幾乎要癱倒在地。
但就在這時,黃巢已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他的背影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堅定:“我來處理,你們照計劃行事。”
曹憶織緊跟其後,她的眼神中既有擔憂也有信任。
而蓋洪,則迅速組織起那些驚慌失措的女子,準備趁亂逃離。
此刻,夜色如同厚重的帷幕,緩緩降臨於這偏遠的驛站之外,將周遭的一切籠罩在一片不祥的寂靜之中。
風,帶著幾分涼意與不安,穿梭於破敗的屋簷之間,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連自然之力也在為即將到來的變故而哀鳴。
驛站內,一片混亂與恐慌交織。
跟隨王鐸的那些士子們,平日裏自詡風流倜儻,此刻卻如同驚弓之鳥,四散奔逃,彼此間的呼喊與推搡聲此起彼伏,回蕩在狹窄的空間內,更添了幾分絕望的氣息。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與無助,衣衫淩亂,有的甚至不顧形象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試圖從這突如其來的恐懼中尋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快跑啊!盧龍軍來了!那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啊!”
一名士子歇斯底裏地喊道,他的聲音因恐懼而變得尖銳刺耳,如同利刃劃破夜空。
“閉嘴!你這懦夫,隻會擾亂人心!”另一名士子怒喝,但他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四處遊移,顯然內心的恐懼並未因這聲怒喝而有絲毫減退。
驛卒們,這些平日裏負責守護驛站安寧的漢子,此刻卻顯得異常猶豫與膽怯。
他們手握著兵刃,卻麵麵相覷,眼中滿是猶豫與退縮。
“咱們……咱們該怎麼辦?”一個年輕的驛卒聲音顫抖地問道,他的目光在同伴間遊移,渴望得到一絲指引或勇氣。
“我怎麼知道!”年長的驛卒瞪了他一眼,語氣中滿是無奈與憤怒。
正當眾人陷入絕望之際,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自驛站內傳來。
黃巢身著粗布衣裳,卻難掩其不凡的氣質。
手中緊握的赤霄劍,劍身流轉著淡淡的寒光,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恐懼。
黃巢掃視著眼前這群驚慌失措的人們,大步流星地走向驛站大門,每一步都顯得那麼沉穩而有力,仿佛他所踏的,不是土地,而是命運的軌跡。
“砰!”一聲巨響,黃巢一腳踢開了沉重的驛站大門,揚起一片塵土。
他立於門外,身形挺拔,目光如炬。
“黃巢在此!”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敲擊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不怕死的,盡管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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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標題選自唐韓愈《宿神龜招李二十八馮十七》夜宿驛亭愁不睡,幸來相就蓋征衣。
荒山野水照斜暉,啄雪寒鴉趁始飛。
夜宿驛亭愁不睡,幸來相就蓋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