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人們睡得早，不多時周圍已經是一片黯淡，隻有天色寥寥的幾顆星辰。
“先回去罷，再找也無濟於事，不如好好休息，明日再找。或許明天一大早，我們便能看到陳重了。”
戚懷昭輕輕握住了莫羨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力量。
莫羨抿唇，斂下眼睛裏的疲憊，“好，希望如此吧。”
然而，一個夜晚很快過去了，陳重這次沒有回來。
莫羨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陳重或許是凶多吉少了。
天色才微微亮起，賴元便穿著整齊過去找戚懷昭了。
他打開門時，也有些訝異，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向來都管理得很好，故以沒表現出來，“何事？”
“你們是不是在找陳重的下落？”賴元原本無神的雙目已然恢複了原本的精神，他是一個非常正義又精明的捉妖師。
這點戚懷昭從來不會看錯人。
“是，他昨天把你迷暈便不知所蹤了。我們尋了許多地方，都沒找到人。而且衙門的人都死光了。”
這是大事，應該不出一日，整個邊陲小鎮都會知道。
賴元點頭，“我知道，所以我醒來便過來找你了，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是因為我說了與秦府有關，他才出去的嗎？”
他覺得是自己害了陳重。
莫羨一早也醒了，可以說她昨晚都沒怎麼睡覺，於是當賴元跟戚懷昭在門口講話的時候，她也聽到了，便出來了。
她開門時，正好聽到戚懷昭說道：“並不隻因為你，或許更因為你們其他的夥伴，那些陳屍在衙門的所有人，你都看見了罷。”
莫羨聞言，心情莫名也有些沉重，她靜默地站在門口，這個事件，不管涉及到誰，都不是莫羨想要看到的。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殺人就是殺人，是應該受到製裁的。
賴元的眼眸黯淡了片刻，“若是如此，我可能知道陳重去了什麼地方。”
莫羨跟戚懷昭同時開口問道：“何處？”
“我帶你們過去。”賴元說著，便快速往客棧外麵走去。
他們走得急，完全沒注意到後麵有一道身影在跟著。
賴元最終在一處簡陋的石頭房子外麵停住了腳步。
“這是我們死去的捉妖師朋友的家，若陳重想要替他報仇，必然是會在這裏。”他說著，想推門而入。
就在此時，幾人同時聽到了一陣利刃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莫羨心頭猛地一跳，她在一瞬間，感覺到了一股非常強大的鬼氣。
不要是他，千萬，不要是他。
莫羨心底不斷這麼祈求著，可是，似乎事情都不如她所願。
大門被推開的時候，穿著絳紫色長袍的男人，手上還沾著鮮紅的血。
他的右手拿著一把利器，似乎剛從地上的男人身上抽出。
而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正是陳重。
賴元見狀，眼底染上了一片猩紅，“陳重！”
他撲過去，想給脖子開了一道大口子的陳重止住血，然而鮮紅溫熱的液體不斷在他手上流逝。
陳重看了他一眼，喉嚨“咕嚕咕嚕”地冒著血泡。
“對不住???我終究還是殺了人???”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這話說完，“但我???不後悔。”
他說完這句，便像是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眸。
“不！”賴元滿身的鮮血，他寧願死的人是他自己！
莫羨見狀，想上前看看情況，卻被沈君霖的話給停住了。
“你的捉妖師夥伴，已經瘋了，衙門裏的那些屍體，你都看到了吧。就是他殺的，我為了保護其他人，把他給殺了有問題嗎？”
沈君霖笑了笑，豔麗的五官肆意張揚。
莫羨此時覺得他十分陌生，不過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厲鬼遠遠沒有她想的那麼單純，一直以來，都是她自欺欺人。
厲鬼本性如此。
“沈君霖，你為何要這麼做？殺那麼多的捉妖師，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她問的，不僅僅是他為什麼要殺了陳重。
她想過很多，想過萬一真的是沈君霖做的，她該如何應對；萬一她真的下不了手，又當如何。
可是她沒想過今日這種狀況，他在她麵前，親手殺了人。
而且這人，還跟他們有過一些牽扯。
“羨羨，你如今還不懂嗎？人心，永遠是難測的，它有一層厚厚的，不能觸碰的外殼作為保護層，光憑肉眼是看不清楚的。”
沈君霖看著莫羨，嘴角的笑意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莫羨已經完全看不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