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是繁華而喧鬧的。
在這裏,很難見到如同邊塞那樣純白的月光和一瀉千裏的水銀色。
這是燈火的天下。
但是繁華的京城隻有一處例外。
並不高的圍牆,隔絕了京城所有的喧囂,隻有一片月色靜靜的遊動。
曲折的回廊邊,藤黃的燈籠隨風搖動著,廊柱上攀著幾株粉紅色的薔薇,都已經開殘了,頹寰的邊緣透著一種淒涼的美感。
嶽明還沒有回來,聽下人說,聖上一早就招他議事去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放人。
我在院子裏的房頂上坐的昏昏欲睡。
就在我幾乎要睡過去的時候,我突然聽見了嶽明的聲音。
我一下激動的從房頂上彈了起來,結果激動過了頭,腳一滑,差點從房頂上滑到地上。
我連忙死死抓住房脊,還好下麵的人並沒有發現上麵的動靜,我這才鬆了一口氣,癡迷的盯著嶽明看了起來。
三年的時間,他越發成熟了,大概是因為修行了妖術的緣故,他之前白了的長發又恢複了黑色,月光一照,像是上好的綢緞一眼閃閃發光,甚是好看。
想到這裏,我盯著他的眼睛都在發光,卻莫名其妙的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下麵,下人正在和他講今日白天發生的事,再聽見公主進了他的書房之後,他的眉不由的皺了起來,一言不發的抬腿往書房走了。
我知道,這是他十分生氣的表現。
但是在聽到那個公主呆了一會兒就大哭著衝了出來這件事之後,他卻有些疑惑了,我頓時得意起來,趴在房頂上,恨不得立刻搖搖尾巴表示這是我做的!
忽然,他朝我躲得方向看了一眼,我嚇得趕緊縮到另一邊的房頂上躲著,等了一會兒我又探出一點身子朝他的方向看,希望他可以發現我。
這個時候,我卻看見他進了書房。
我有些鬱悶,歎了口氣,去了嶽府的門口。
素手一點,我化出一頂小轎,又在一邊摘了四朵牡丹化作抬轎的轎夫,然後變成了我那比女子還好看的狐狸師父的模樣,坐了進去。
小轎晃晃悠悠的蕩著,我在轎子裏不安的絞衣角,雖說從那個公主的話看來,在我離開的時間裏,他並沒有和別的女人拉扯不清,但是誰知道麵對這種送上門的菜,他會不會接呢?
這時,轎子停了下來。
我連忙收斂了心思,輕輕巧巧的撩開簾子對著外麵的牡丹轎夫耳語幾句。
轎夫會意,上去對守門的侍從說了一番。
那侍從冷著臉,毫不留情的道“我們家爺說了,若是來訪的是女子單獨來訪,便一概不解,若是姑娘有事,還請正式拜了帖子再來。”
喔?
我挑挑眉,嶽明還這麼吩咐過?
我仍舊不死心,裝作一臉淡定的模樣,淡淡的道“二位爺錯了,奴家可就是應了將軍的囑托,這才夜裏來的,否則小女子也不敢冒昧打擾。”說著,我就遞出白天在嶽明的房裏順手順走的玉璧,白天的時候我在他的書房裏呆了很久,十分丟人的左摸摸右摸摸的轉了半天,一想到嶽明曾經在這裏待過,摸著他用過的筆,坐過的椅子,袖子擦過的桌角,我就覺得格外興奮,忍不住想要將這裏的一切都染上我的氣息,仿佛這樣就可以占有他似得。
看見我拿出的玉璧,侍衛果然上了當,猶豫了一下,才拿著那玉璧去尋嶽明。
我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按照嶽明的性子,見到這種隨身的東西到了外人手裏,他一定會起疑,然後就會來見我。
我這麼想著。
果然,還沒等過半刻中,嶽明就急匆匆的衝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因為太著急,連門口的門檻都沒有看到,被絆得一個踉蹌,然後連忙站好,擺出風度翩翩的模樣走到了我們轎子麵前。
見他激動地連路都走不穩,我頓時整個人都舒服了,藏在轎子裏的臉都扭了起來,看得我妖獸袋裏的鼠兔連呼你變的臉都歪了!
下一刻,小轎簾襟一抖,一隻玉色的手撩開了簾子,月光打在他的手指上,泛起淡淡的光澤。
擁有美麗眼神和手指的男子順著簾子望了進來,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過一層淡淡的光,彎眸笑了起來,冷清又溫柔。
他笑道“姑娘總算來了,酒菜已經擺好,姑娘可要先用餐?”
我一時間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這廝莫不是真的請了別的女人?!
我怒極反笑,一手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拖進轎子裏,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這一口可是拚了我的老命,我鬆開之後都覺得牙齒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