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下午三點
董瑞雪走在蘇州的街頭,她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但是她又找不到自己高興的理由,因為這次她出來之後,該往哪裏去,這是眼前最為棘手的一個問題,雖然說逃脫了周天明的手掌心使她高興了好一陣子,可是這樣的高興似乎從一開始就好像不能夠善終似的,它總是斷斷續續地來引起她的興奮,而在她最興奮的時候,她又會被懷疑和憂愁從興奮的巔峰打落生命的峽穀裏,這樣的迅速,使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條小小的魚兒,總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抓起來放進溫水裏蘸一會兒,等到她的身子剛剛有了一絲的暖和,就又被扔進了寒冷刺骨的冰水之中,她覺得自己像一隻隨時都會爆炸的失了靈的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將自己和他人一起帶進地獄之門,她越來越害怕了。於是不敢再想下去,於是趕脆就閉上了那雙丹鳳眼。
電話鈴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鈴聲是她最愛的那一首歌:美麗的神話。成龍的成熟的男中音和金喜善的銀鈴般的聲音從她的口袋裏麵鑽了出來,打斷了她的靜靜的心。她拿起電話看了一眼就掛了,並把手機給關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前四分之一的生命曆程:
出生於書香人家的她從小就喜歡周天明那樣的男子,可以說,她是在他的關心和照顧下成長的,他的一顰一笑都在她的心裏烙下了深深的印跡。就是在艱苦的歲月裏,家人相繼失去了工作,可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幫助著她和她的一家。後來,在她十五歲的那一年,家境逐漸地好轉了起來父母親也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所大學中教學,近年以來,父母親漸漸地老了,也越發地愛嘮叨了。正像天下所有的家長一樣,他們一次接一次地給女兒找來了各種各樣的男子,讓她挑選。可是她卻連看都不看,就一個接一個地回絕了。母親和妹妹都知道她喜歡周天明,於是她們勸她不要走那條路,可是少女的愛心一旦定了下來,通常情況下,是沒有外人能夠動搖她的決心的。
後來,他告訴她,要來南京,她以為他是說著玩的,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直到那一天,他拎著包,來到了她的麵前讓她一同前去的時候,她才明白,他是認真的。而不是以前的那個老是讓自己跟在後麵跳來跳去的小哥哥了。
也許有人會說,在男女之間,大兩歲並不算什麼,可是就是這兩年的時間,使得他能夠將自己整個兒地將自己的經曆作為經驗,用各種的方法來告訴她,使得她明白了許多原本要付出很多的代價才能夠明白的道理,也正是因為這兩年的差距,使得他能夠一直做著她的導師和航標燈,在她的身上,總是可以看見他的影子。
可就是這樣的在她的眼裏完美無缺的男人,在她的要求外出和他一起前往南京的要求遭遇到家長阻擊的之後,她獨自一人跑到他的身邊的當晚,他便毫不留情了zhan有了她的一切。
記得那個時候,他甚至於沒有一句話,就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而隻是坐在他的書桌前寫著他的小說。留下了她獨自品嚐著那份撕裂的苦痛。
從那一次之後,她就漸漸地對眼前的那個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用“厭惡”來形容,似乎都是不為過份的。
在他的心中那樣完美的男人,和眼前的這個隻知道在自己身上發泄yu望的男人,這兩個似乎永遠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印像在她的年輕的腦海裏展開了大戰,曾經不止一次地,她想要走,可是想起幼年時的友情,她卻做不了一個堅強的女人,一次次地被過去打敗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偷偷地看一些書,有的時候也會被他發現,於是便又少不了一頓羞辱,雖然他從來不打她,可是那些肮髒的句子被他變成了一柄柄的利劍,幾近絕情地刺進了她的心窩。
她後來的一次遭遇使得她最忠下了決心要離開他:
那是一個夏初的夜,他瘋狂過後像往常一樣像頭死豬一樣呼呼大睡了,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書桌邊,一本書上的鋶金大字映入了她的眼簾《安娜-卡列妮娜》,她隨便地翻了翻,不經意之間,她被一行字吸引住了——我們寧可做站著死的自由的人,也不願做跪著生的奴隸!
她的心猛地一震,這不就是對自己的最好的諷刺嗎?
刹那間,她就明白了,靠著跪拜來生活的“人”,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半個月後,她看準了機會,向周天明表達了想要和他一起出去旅遊的”願望”。深知他的秉性的她,很快就獲得了他的允許。而他因為要去參加一個學術上的活動,所以不能夠和她一同前去了,這樣的新消息使她大為振奮,於是,在他的允許下,她出來了,開始了那別樣的脫逃之旅。
她還在往深處想著,可是,一陣眩暈襲了上來,她知道,自己的貧血症又犯了,於是靜靜地安慰著自己,一邊就著路邊走著。眼前有一座公園,她毫不猶豫地就進去了,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躺了下來,那是一隻長長的條形石椅,她巧妙地讓樹蔭遮住了自己的身體,免於太陽的灼熱的浪卷沒自己,但是盡管如此,眩暈感還是很快地淹沒了她的頭頂。周圍一片黑暗,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