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小時候,林芷玗對家的記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二樓盡頭的書房,黑胡桃色的大門緊閉,門外永遠站著一身軍裝的張叔叔。爺爺會坐在書桌後麵,讓他站在書房的正中央,大聲背誦《孫子兵法》。爺爺的笑容很少,不說話的樣子很威嚴,每每背誦完畢,就會考考他其中的深意,最後得到肯定的眼神,林芷玗全身緊繃的神經才會放鬆。父親林震,那時候是第38集團軍高炮旅副參謀長,常年都在部隊,很少在家,即便是在家,也要不停的接見來來往往的叔叔伯伯。隻有奶奶會慈祥的用手撫摸他的頭給他講故事,給妹妹紮好看的羊角辮,告訴他們母親在一個青山綠水的地方當老師,有好多好多的學生。

10歲那年,林芷玗從樓梯上不小心摔了下來,使右腿前十字韌帶撕裂,躺在病床上的第三天,就見到了兩年沒有回過家的媽媽,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學生,沈澄。

媽媽回來了再也不走了,林芷玗和妹妹林芷珍都很高興,可媽媽卻帶回來一個陌生而又漂亮的男孩。媽媽告訴他們,以後要對這個哥哥好,因為他沒有妹妹,沒有哥哥,也沒有爸爸和媽媽。

林芷玗躺在床上的一個月,多虧了沈澄的陪伴,雖然隻比林芷玗大一歲,但他懂得很多,是個很好的朋友。沈澄會在林芷玗床邊讀《三國誌》,會毫無芥蒂的扶林芷玗上廁所,會講好多媽媽的事,會到書房給爺爺背古文,會給奶奶捶腿揉肩,會和他比賽誰吃的更多…林芷玗第一次覺得,原來腿斷了,也沒什麼不好的。

林芷玗看到妹妹用開水燙沈澄的時候,是他偷偷跛著一隻腳到廚房拿牛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就佇足在門外。妹妹熟悉的聲音響起:“你真的非常討厭,這是我的家啊,我的媽媽,我的哥哥,你怎麼就這樣隨隨便便能搶走他們呢?我恨透你了。”說完一陣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林芷玗馬上推開門,就那樣眼睜睜看著半盆子熱水朝沈澄身上潑去。沈澄沒有躲避,水直接潑在他的肚子上、左側腰和整條左腿,麵色刷的就白了,聽到開門的聲音,抬頭看向門口。林芷玗看向沈澄的眼色很深,盯著衣服褲子上的水跡,上麵還冒著熱氣,突然就有了眼光泛紅的衝動,定是很疼的吧。之後的三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半天沈澄開口,對林芷珍說:“對不起。”踏出右腳的身子頓了頓,走過門口與林芷玗擦肩而過。

後來直到林芷玗拆掉石膏,正常的走路,沈澄的臉上才有真正的笑容。沈澄變的有些寡言,習慣獨來獨往,有時候會整天在書房看書,每天都會教妹妹寫作業,在長輩麵前,他們很和諧。隻有林芷玗知道,沈澄無意間露出的腰間燙傷的傷痕,會誠懇的叫母親老師,考試永遠排在林芷玗的後麵,對妹妹是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