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神了一會兒,眼眶莫名地就酸了。
“有,那時候想著爸爸,想著他知道我出事了會不會焦急得睡不著覺,我是他唯一的女兒,縱使不是溫室裏的小花,卻終究還是心頭上的一塊肉。所以才給我名字改個心字,心一字,無多襯托。反正就是放在心上。”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閔政對她期許極大。
想著他在囚所,而自己在醫院,若心苦笑,還真是苦命的一對父女。來生不要這樣配了,配得錯了亂了,大家都受苦,何苦呢?
“哦?”邵風奇怪地挑眉,貼近她的臉龐道:“改了名字?那你本來叫什麼名字?”
若心看著遠方的藍天白雲,陽光溫柔地穿梭在指縫中,冬暖夏涼,是這樣嗎?
粗糙的指腹緩緩地打開了報告,一頁一頁,每一掀開的動作都帶著萬分的謹慎冷硬!
禦醫們垂頭,側臉微懼,沒有人敢說半句話……
終於掀開了最後一頁,三個字如同火花迸燃跳入眼眶。季承煜眼眸中陡然騰升一股毀天滅地的怒意,一拳狠狠往旁揮去,“砰!”一聲響,落地窗前玻璃破碎,碎得徹徹底底!
從陰府飄來般的寒意陡然穿梭在一室中,他冷硬的唇齒中狠狠地蹦出了幾個字:“不、孕、症?”
她回頭看著邵風,眼裏的滄桑淡然交融,再無塵世間的牽掛。
所以這一刻,她微笑了……
“嵐兒,我叫嵐兒。”她告訴他。
黑暗中自己咀嚼的心痛,你看不到;彷徨中掏空心坎的苦澀,你嚐不到;絕望中嘶啞淒絕的哭聲,你聽不到……
我終身的等候,原來換不回你刹那的回眸。
嵐兒。
太子殿!
幾十名下人,警衛禦醫宮女苦等在門前,焦慮地來回踱步。蘇敏與向陽對視一眼,卻沒有說話,齊刷刷地冷著臉噤了聲。
腕表的滴答滴答聲響在寂靜中特別詭異,像催命符,悄無聲息地驟然襲擊……
時針指向五。
五個小時了,自所有人被一聲冷喝趕了出去後,他把自己關在房裏,拒絕外界任何打擾。禦醫們惶恐地向所有人說著,出來前明顯見到皇子殿下情緒高昂,眸光冷冽,近乎赤紅,大有一發不可收拾跡象……
宮中上下從來沒見過皇子殿下這個樣子,像蓄勢待發的洪水猛獸,每分每秒都能吞噬靈魂,將其果腹!
殿內。
玻璃灑了一地,還有凝固了的血癱癱落地,觸目驚心……
他把所有人多趕了出去,不讓人進來收拾,不讓任何人稟報任何事。他要一個全然安靜的空間來好好整理思緒……
那道倨傲的身影依窗而立,窗破了,玻璃碎了,晚風飄然拂麵。澆醒幾分理智,痛楚卻像藤蔓瘋狂地將自己肆意翻轉,跌跌宕宕回不到實地。
那豹子般的雙眸神色堅定冷峻地看緊窗外那幽黑的世界,俯視一片茫然的蒼穹,仿佛下一秒即能縱身而躍。
黑、暗。
多麼可怕的詞……一個人在黑暗是什麼樣的感覺?
一個人在彷徨無助中還要隱忍黑暗痛苦絕望仍然咬緊牙根,若無其事地淡笑風雲……那,又是多蝕骨的一抹痛?
那雙眸狂熱專注地凝在那一朵花兒上,仿佛看到了昔日那張容顏,夜闌深深,永恒不息地隔著一片火光刻畫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