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機場的路是一片荒山野嶺。
黃昏在秋意的絢麗與落寞中瘋狂地燃燒,滿地的黃葉迎著十輛皇家護駕車子翻滾而起。若心用力地咬著唇,思索著每一個可能性,心寸寸發涼,近乎荒蕪,近乎崩潰!那車依然在大道上狂奔著,以驚人的速度邁進……
亞西路口!
向陽領著眾皇家警衛在附近兜轉,她迫切下了車,未換下的長裙迎風飄揚,竟撩起翻滾疼痛的味道……
“總侍內官,若小姐。”總警衛匆匆而至,行了個禮,麵容微帶迫切之色,稍有顧忌地打量著二人。
“如何?”
“在南方二十米處發現皇子殿下的座騎。”他凝重地報告,絲毫不待任何回應繼續:“空空如也。司機和皇子殿下皆不見蹤影。”
若心看著他,手指關節青筋盡暴地屈起……
“還有什麼發現?”向陽的聲音亦是一片冰寒!
“幾灘血跡。”
她無意識地後退著,迎著風的小臉白得駭人。
“不是他的,不是他的……”這樣近似自我安慰的話在嘴邊腦裏徘徊,直到她的視線裏的那輛車,尤其擋風鏡前嫋嫋冒著濃煙,刹那千萬條無形細絲,困著她的心髒來回反複拉扯。直到鮮血汩汩,爾後失焦無力……
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帶著心絞的疼痛,踩碎了記憶,撚破了假想。
甚至他的最後一句話在冷風中盤旋,心如刀割。
“也請你體諒我的心情……六年來的錯過,好不容易找到嵐兒……我不能放手!”
“季承煜……”
她無意識地呢喃著,清風起舞在薄霧中,暮色吞噬著視線,而在步近那輛近乎廢棄的車子時,悲楚突然將心髒狠狠地摁住……
天暗了。
夜幕無情而落。
紅紗迎風而起,秋風將前世積攢而來的勇氣刮得粉碎。滾滾的煙幕記憶中,仿佛隻剩那醇厚的嗓音輕喚著她的名字。
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浸濕了容顏,消逝在晚風中……
“若小姐,您別著涼了啊。”隨後而來的侍內官緊了緊她身上的粉色大衣,擔憂地抓著她的衣襟。她不依不撓地沒有停下腳步,看著萬丈深淵的懸崖,想著自己往下而飄的那種孤寂和絕望,他會不會也如此縱身而躍?
三個小時了,搜尋隊四方張羅,她步步跟隨,眼裏的堅定刺目至極。
沒有人勸得了她,沒有人……
“季承煜……”
“不要開玩笑……”
他是一國殿下,是天之驕子,是這個世界裏唯一翻手覆雲的男人!怎麼會有事?怎麼會?
“季承煜!”
若心淒絕地倒在懸崖邊,手驀然抓著土壤中的殘花瓣,每一分希翼在蹉跎的時光中一份份淩遲。
這一刻竟然有悔亦有恨。
固然知道自己的心已趨向他,否則不會隨他回宮,但就是在那一個點上無法接受那些太多的傷害。已然空洞的星眸無力地望著黑暗的蒼穹,任由悔意將自己如數吞噬。她明知道他的心的,明明清楚得不得了……
不知過了多久,似已啞哭得無力站起,她在寒風中抱膝坐著,自虐地想讓冷意澆醒自己的一份理智,幾分也好。
“若小姐……”
下人見她淚水啪啦啪啦掉落,都不忍地上前攙扶。
她倔強地掰開,咬牙站起,狠狠地抹掉淚水。身子因餓著而搖墜不穩,如被螻蟻噬空的心再無法承受新一輪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