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士亮說:“光跑不行,還得有所表示,俗話說不跑不送,降級使用,隻跑不送,原地不動,勤跑多送,提拔重用。”這個關於跑與送的段子,也是他在小報上看到的,他覺得很有意思。在現實中他也體會到了跑與送的作用,學校修建廁所本是件公事,若不是他跑了一趟丁縣長家,送了點東西,恐怕到現在還解決不了。
朱桂芬看來是喝得夠量了,話語多了起來,而且很流暢:“怎麼沒送,逢年過節我都去燒了高香,可中心小學校長說要學區主任同意,學區主任說要中心小學校長同意,把我當個皮球似的踢來踢去,就是沒有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不給個滿意的答複也就算了,還要給我戴高帽子,說我是石橋小學唯一一個正規師範畢業的老師,水平高最,他們不能拆基層小學的台,把好老師都挖走了。”
遊先初說:“看來你是達不到目的了。”
朱桂芬說:“我跑了這麼久,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沒有調到中心小學,就是不甘心。”她說在鎮中心小學教書的最大好處是能夠掙到外塊,中心小學的學生多,家長經商和打工的也多,經濟條件比較好,小學生放學早,家長忙於賺錢,沒有時間管孩子,現在小學生的作業也多,題目也難,家長也輔導不了,他們寧肯出錢請老師們把孩子留在學校裏,既看管了孩子,也為孩子輔導了功課。中心小學的語文數學老師,收這筆錢一個學期就有好幾百塊錢。哪像石橋小學,學生少,家長經商打工的也少,學生一放學就回去了,留下老師守著空蕩蕩的學校,就像守著一座空庵堂,連個進香的人也沒有,幹拿著那點正工資。
朱桂芬的話反映了人們的普遍心理,想方設法增加收入,提高生活水平。沈士亮和遊先初也有同感,隻是他們的情況稍稍好點,還有點開口工資,不像朱桂芬一樣,隻拿那點正工資。
遊先初說:“你跑也跑了,送也送了,還是沒有辦成,看來是缺少一位權威人士幫你說話。”
朱桂芬說:“我到哪裏找權威人士?就算我認得他,他也不認識我。”
遊先初說:“這個你就得找沈老師幫忙。”
朱桂芬說:“沈老師認識權威人士?”
遊先初說:“沈老師認識的還不是一般的權威人士,是我們縣裏的大官。”
“是誰?”
“丁書懷副縣長,算不算大官,而且是管我們的大官。俗話說下級服從上級,官大一級壓死人,隻要丁縣長發句話,你們的學區主任和中心小學的校長,敢不聽從。”
朱桂芬驚喜地問:“沈老師和丁縣長是什麼關係?”
沈士亮很佩服遊先初巧妙地把話題引到他身上來了,他得意地說:“丁縣長的愛人沈芳是我的叔伯姐姐,所以丁縣長也就是我的姐夫。你忘了,沈芳父親的60大壽慶典,我們都參加了,你還當主持人呢。”
朱桂芬也記起了這件事,她之所以當主持人,是校長給交她的任務,她也隻是完成任務而已,沒想到還能與上級領導扯上關係。
遊先初為了證實沈士亮與丁縣長的關係,進一步說:“除了郞舅沒好親,沈老師和丁縣長的關係鐵得很,向我們學校要修建新廁所,向教育局申請了好幾年,就是得不到解決,沈老師到丁縣長家走了一趟,問題就解決了。”
朱桂芬相信這裏麵的關係,但還是不放心,說:“沈老師有丁縣長這層關係,為什麼不調到一中去,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想在七中工作,想去一中。”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在班車上相遇時交談的話。
沈士亮沒想到朱桂芬還記著幾年前他們說過的話,真有點不好回答。遊先初很機靈,說:“沈老師想去一中,一句話的事,隻是他現在是我們七中的骨幹教師,自己也想幹出點成績來才去一中。”
朱桂芬也就打消了顧慮,真誠地對沈士亮說:“沈老師,我就拜托你了,我的要求不高,隻要調到中心小學來就行了,事成後我會好好感謝你的。”
沈士亮滿口答應:“沒回題,小事一樁,有機會我對丁縣長言語一聲。”
朱桂芬說:“能不能快點,下學期馬上就要開學了。”
沈士亮說:“好的,好的。”他覺得該直奔主題了,自己得回避,他說,“我記起來了,有一件事得馬上去處理,我先走了,單我已經買了,你們二人吃好喝好。”他留下剛買的包,對遊先初示意了一下,就離席而去,讓遊先初去捅破這層窗戶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