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門被毀,紫雲心頭著實如墜巨石,饒是他道行修為深厚,也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
天下刑室,大都陰森潮濕,鬼氣森森。太上道德宮雖是神仙居所,刑室卻也與塵俗差別不大。隻不過修道之士動刑,皆是從道法上著手,用刑具則落了下乘。
白虎龍象二天君悠悠醒來時,隻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如浸在溫水之中,說不出的舒服寫意。除了全身乏力,真元倒是流轉自如,渾身上下的傷勢竟是一掃而空。二天君乃是識貨的人,一恢複神智,立刻讚道:“果然是仙丹妙藥!
他們讚聲未落,旁邊就傳來一個沙啞冰冷的聲音:“你們先別高興得太早,我治好你們,是為了好生拷問。不然沒用個幾天刑你們就魂歸極樂,豈不是無趣得很?”
二天君轉頭望去,見石室中立著一個瘦削道人,麵皮焦黃,一雙眸子中寒意凜然,幾乎要將人凍僵!二天君一驚,剛想退後,卻完全動彈不得。他們這才發現身上各遊走著一根米黃絲線,哪裏真元聚焦,絲線就會遊到哪裏,隨後真元立時渙散。
這“一線鎖天機”乃是天下知名的束縛道法,當世隻有少數派別才懂得運用,各宗道法區別,全在如何煉製那根絲線上。
二天君這才明白自己已成了階下囚,一想起道德宗種種手段,嚇得立時叫道:“我們是雲風道長好友,現下有天大要緊事要向紫陽真人弟子冷若塵分說!道長不記得我們了?我們還參加過冷少仙與顧仙子的訂親之禮的!
“冷若塵?”雲易皺了皺眉。二天君與冷若塵相識,他也是知道的。冷若塵身份特殊,道行進展神速,儼然已是道德宗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弟子,將來很有希望接過紫微真人衣缽的。這件事倒是要慎重。
雲易沉吟道:“你們有何事要找若塵,如實道來!還有,你二人何以要毀壞我宗山門,也都一一道來。待貧道弄清前因後果,再行定奪。”
“毀了山門?”二天君麵色可都有些發白了。他們當然知道毀人山門是何後果,昏迷前的事也大略記得。當下二人不敢猶豫,立刻就要將前因後果道出。
二人剛要開口之際,雲易眼中忽然一陣迷惘,身體晃了一晃,險些栽倒在地!那雲易道行也是極深的,真元一聚,立時回複了正常。他目中精光大盛,冷冷地望向了二天君,道:“二位好道法!”
二天君這一驚非小,他們全無動彈之能,哪還有餘力暗算雲易?待要分辯幾句,卻突然發現心中一片空白,為何要上西玄山的種種情由全忘了個幹淨,一時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見二天君對自己的話不理不睬,剛剛暗中吃了一個大虧的雲易也不禁心頭火起,冷道:“看來不讓你們見識一下貧道的手段,怕是還真要當我道德宗無人了!”
說罷,雲易挽起袍袖,冷哼一聲,慢慢向二天君踱去。
一聲歎息幽幽響起,搖曳的下,數根青絲徐徐飄落,落在一隻如玉的纖纖素手上。青絲落上纖指的刹那,立時化灰散去。
那素手慢慢握起,似要把握住已化作虛無的青絲一般。
這是間不大的石室,陳設簡單粗陋。室中立著一個白衣女子,正望著空空如也的掌心,似有些癡了。過了許久,她方又幽幽一歎,望向了石室另一邊一個正盤膝修行的女孩。
那女孩青絲垂落,一身杏黃衣袍,在淡淡燈火的映襯下,肌膚晶瑩有如脂玉,幾乎看不到一絲煙火氣
她盤膝而坐,竟是半浮於空
這女孩正是張殷殷,一段時間不見,她道行不知怎地突飛猛進,已不在尚秋水等人之下-
那白衣女子望了望張殷殷,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憐意,歎道:“我抹去了兩隻呆鳥的記憶,想來十天半月之內那臭小子是不會得到消息了。隻是師傅能幫你這一次,還能幫你一世嗎?”
她搖了搖頭,又暗自想道:“隻是沒想到兩隻呆鳥竟然是從無盡海來的。哼!你雖有毀天滅地之能,可在這件事上,我蘇姀也要阻你一阻!”
不經意間,那無邊的海,無月的天,那傲然坐於孤島之上的身影,又於她眼前浮現。
蘇姀輕輕咬住了自己的唇。
“你……你這麼大的本事,怎會不知道我陷在這裏?唉,死人,幾百年了,你怎麼也不來見我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