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個說快樂似神仙,神仙逍遙自在?那是他沒做過神仙,門外漢不懂緣故。神仙亦是各司其職、各負其責的。除過功德深厚、又無罪過的能長生不老外;便隻心底格外通明些,許多時候沒凡間那些計較爭鬥;其他的與天地之間的生靈還是大致相仿的。雖則未必要一日兩餐,好歹亦是要擇時吃些東西;亦會口渴需喝水吃茶,亦會疲憊了需歇息。
還有一等沒長進的神仙,悄悄的滋生出凡人的愛恨情愁、攀比炫耀、溜須拍馬等事故來,白白耽誤了旁得神仙世人。故而神仙亦得不停的修煉,方能永保福祿,不至犯下惡行而被貶下凡間,墮入輪回,受盡輪回之苦。遇上這些天條規矩,亦不能時時順心,歎息感慨亦是在所難免的。更有許多的小仙,做牛做馬、辛苦勞累,與凡間底層之人亦大致相同。
絳珠如今已是上尊,仙中之仙,佛中之尊,道中之貴,與她在凡間貴為皇後相仿,那亦是她用盡一生的心血努力得來的。小玉女不過天尊之侍婢,職責纏身,此後怕是依舊要身不由己的。對於絳珠的眷戀,如此便不難理解了。其他眾位聞言亦各自歎息留戀,隻可惜時光短暫,轉瞬即逝。想想日後再難相見,皆各自有些留戀。
見眾位皆哀傷歎息起來,絳珠笑道:“噯,都怎麼了?天上無四季,怎麼都學著我傷春感秋起來了?若是有緣,日後自然還能見到的,操這許多閑心做什麼。日日坐著敘舊,顛來倒去的說,難道不嫌煩那?等到後來沒得說了,便將敘舊的時光一塊兒算進去,繼續說?還是敘完舊,又一塊兒抓耳撓腮開始後悔,白白錯過那許多好時光?”
梅花仙女兒釋懷笑道:“正是,有緣在一塊兒便說說,待得各自忙去了,便好好兒的去各盡其責。待得日後又有了機緣,又有許多的事情拿來說;忙裏偷閑時亦有些趣事兒可供回憶,豈不是件兒好事?如此徒勞傷悲,果真與絳珠妹子初下凡時有點兒相像,到頭來愁壞了自己的身子還要落下個女兒癆的名聲。”她在蟠桃園當值,自然見到絳珠的時機該當多些,故而先有些無所謂起來。
寶相花仙亦開了顏,笑道:“梅花妹子此話不對,絳珠妹子不過是取笑而已,她傷春感秋哪裏是為得兒女情長?她不過是傷感不知何時才能求得善價、何時能飛起來。見春華秋實一年年過去,她還不知要待到何時。偏生世道一日不如一日,她慢慢長大,又一日比一日明白,故而心下著急。又不好說出來,便隻得托借個名頭而已。都到了此時你還不明白?”
海棠仙子吃驚道:“卻是為得這個緣故,怪道我們多有不及。還時常取笑她,此時想來都是多餘的,閑來無事、圖惹是非而已。還有絳珠姐姐與神瑛原本情分便不同與別個,故而二人格外親厚些,絳珠姐姐亦是見他其實亦是心竅通明,故而格外刮目相看些,卻被我等那般取笑嫉妒。乃至惹下那些禍事,著實可笑。”
許多時候思及往事,可笑之處隨手可見,都無需額外去翻找。凡間有時取笑別人乃是事後諸葛,大概便有這個意思。過去之後,許多的道理緣故都抖露出來,方知當初所行有多荒謬可笑,故而想著當初很不該如此,若是如何如何便好了。可每每如此,到了每個“當時”,卻又依舊那般,真真是可笑可歎,無話可說。
承皇見眾位開始感慨,心下亦是感慨不已,過得片刻方想起自己才剛所問,想了片刻,疑惑的望著小玉女道:“昭兒,我想著,莫非是我掛號下凡投胎之前原是皈依佛門了的,後來卻投生帝王家,故而是經過玉帝特準的?隻是後來母後又說了什麼,能讓玉帝這會兒還能容的我在此?”想起他原已皈依佛門,卻入紅塵、曆凡緣,腦門上細汗直冒。
這可又是一等大罪,佛門弟子,做下此等事情,別說當初乃是經玉帝應允的,故而格外重罰了他。此番回來是很該隨著佛祖去了,卻因著惦念凡塵俗緣,舊情不斷,心心念念著絳珠,才剛還惦記著小龍女。如此塵緣未了,如何皈依佛門,豈非褻瀆?若是佛祖怪罪,隻怕亦是難逃一死的,吃驚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