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仙子淡笑道:“絳珠妹子許是未必會在意的,你我講究那麼多,反倒俗了。既然她比我們小,依舊這麼叫著便罷。妹子意下如何?”眼中卻有些疑惑,不知絳珠到底在笑什麼。雖則她在花仙草神中算是修為高的,亦未必能輕易知道別個心思。

絳珠掩嘴笑道:“沒什麼,我是覺得好笑。叫什麼不都是個稱呼而已。尊不尊的,在各位內心而非一個稱謂。便是將天地間的尊稱皆用完而視之如敝帚,亦無絲毫尊貴之意。你們便是將我叫做絳珠皇祖母,我還是比你們小,那便是事實,無所謂的。我倒是喜歡‘妹子’,顯得我很小,又是事實。”言畢很是得意。除過自己的小玉女,誰都比她大都可以。

承皇笑道:“妹子是否想著最小便可以隨意淘氣了?左右便是最小,淘氣些亦罷,調皮些亦好,別個總該讓著你些的。有倚老賣老的,妹子可是想倚小賣小呢?”不用懂那些本領,懂她的脾性亦是一般的,還更有意趣些。

怎麼又繞回來說絳珠淘氣了?絳珠嘟噥著嘴兒,使勁兒皺著眉頭,努力的想著,似乎在哪裏聽過,似乎才剛便有誰說她淘氣,她哪裏有嘛。打開心智,嚇了一跳,合著眾位都是欺負她的不成?嘩嘩閃過的,無數人無數次無數處,忽而一臉的委屈,嘴亦撅起來,很是不樂意。好容易想起一個,乃是頭前迎春說的,又想起迎春說是皇上說的,又繼續找去,果真找見一回。好啊,皇上果真如此這般說她,日後定要給他點兒顏色瞧瞧。

見她一臉的不悅,其他眾位卻都吃了一驚,小玉女抬頭看了一眼絳珠,略略一思量,兼之揣度絳珠的神情,便已了然,點頭笑道:“母後,此事這會兒且先不管,便是日後與玉帝商議如何懲罰他,亦不過是小事一樁。難得見到這麼多,‘姐姐’,不如自在說說話吧。”還嫌人家說她淘氣,看樣子倒像擔心眾位還沒親眼瞧過似的。

抬頭見眾位皆擔心的望著她,絳珠方丟了這心思,笑道:“沒聽說過倚小賣小的,又是哥哥杜撰。”言畢便丟下此事,轉身瞧著警幻仙姑道:“好姐姐,這許久未曾去看你,是我之過,不過不許抱怨我哦。不知你那裏如今怎樣了,諸事可還順利?”

警幻點頭笑道:“還好,如今事情比以往便宜多了,不僅眾位當差都格外小心,天下事情亦簡便了許多。如今想來,雖則開頭時難些,若是果真改過來了,才是大有好處的。妹子若是他日有了空閑,亦過去坐坐,雖則比不得奇華園或是此處,我亦當盡心招待的。”

迎春仙子與海棠仙子已經不知在何時過來了,插話道:“警幻姐姐還隻惦記著招待絳珠姐姐,隻怕絳珠姐姐最近亦未必有空。倒是我們最近閑些,去找你敘敘話吧。”說著話,便從桌子上摘了顆果子送進嘴裏,津津有味兒的吃起來。

冷不防見海棠仙子如此說,絳珠有些兒沒回過神來,疑惑道:“我一直都散淡的很,如何最近便沒空了?是你聽聞了何事,還是編排我呢?”不知是那通明的功夫還未曾用習慣,還是棋逢對手,遇見個比她更敏捷的,出其不意之下,絳珠一時還是難以摸透她心思的。兼之又是昔日姐妹笑鬧慣了的,大概亦是未曾在意。

海棠仙子咽下果子,方拍手笑道:“要我說,絳珠姐姐最近很該忙著才是。才見了小玉女,還有承皇,一家子很該好生聚聚,敘敘舊。在凡間那麼多年,便是一日說一年,亦該說,恩,十,二十,三十……好幾十年呢,那不得好幾十日,幾個月都過去了?若是說了後頭忘了前頭,還要倒回去重新說說;若是哪一節誰記得不一樣,還得好好思量商議一番;又或是哪一節格外深情些,還要翻來覆去的說。這還不說中間要吃茶喝水,更衣休息,間或還有各等事務打攪。阿彌陀佛,大概沒個一年半載興許是說不完了。”話未曾說完,裏外已經笑倒一片了。那些不大熟悉的眾仙亦是聽得有趣兒,一塊兒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