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不敢明麵兒上為難禦前的人,可背地裏說些難聽的話總是有的。他瞧著進忠如此模樣,想必是吃了心。
再者說,這嘉妃平日裏也沒少與嫻妃為難,一個李朝送來的貢品,當真是擺不清自己的身份。
誰的徒弟誰心疼,李玉便冷笑了一聲說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人這一輩子起起落落都是常態,誰能保證一直身處高位?眼下吃點小虧未必是什麼壞事,且瞧日後吧。”
聽了這話進忠心中一顫,上輩子,他為了魏嬿婉與李玉針鋒相對,何時被他這樣維護過?
一時之間他心中感動,便躬了躬身子。“有師傅疼愛,奴才便是受點委屈又值什麼?奴才隻求師傅穩穩當當的坐在如今的位置上,長長久久的護著奴才才好。”
傍晚,進忠下了值便獨自回了廡房。他腦子裏想的都是午後天穹寶殿門前的事兒,便沒什麼胃口吃飯,隻墊了兩塊點心便叫小太監打了熱水沐浴。
午後受的傷雖及時得到了救治,可那股子疼痛卻好似刻在了靈魂當中,現在回想起來,還叫他忍不住神魂顫栗。
可他卻並未因此後悔去尋若罌,隻是忍不住擔心若罌在天穹寶殿伺候,若是平日裏犯了錯,是否也要遭此劫難?
那樣的疼痛連他一個男人都受不住,若罌一個女子又真會受得了呢?
一想到若罌被那紫色閃電加身遭受了那般苦楚,他的心就如同被挖了一塊兒。
進忠歎了口氣,今日去內務府時他也請秦公公幫忙查了各宮宮女的分派。
可天穹寶殿在皇上登位之後並無指派宮女,更無名冊。如此一來,縱使他有千般手段,這查不到人,他也是沒法子將人調離呀。
再想想今日天穹寶殿的那位女子與他說的話。“若是有緣自會相見。”可他與若罌的緣分究竟在哪兒呢?
難不成當真要等到下次大雨再去禦膳房堵人不成?
進忠磨了磨槽牙,他有心再想別的法子,可眼下卻好似沒什麼路子了。這還是他升上禦前副總管太監之後,第一次如此挫敗。
再次歎了口氣,進忠放鬆了身子,任由自己滑入木桶之中,將全身都浸在了水下。漸漸變冷的水叫他的腦子也清醒了幾分。
半晌,他突然從水中坐了起來,窒息之後的劇烈喘息,倒叫他將身體中的濁氣吐了個一幹二淨。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急躁。昨日他與若罌不過是第一次相見,怎就變得非她不可了呢?
再想想上輩子,心中不由心中苦笑。大概是他耗費了那麼多年月,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卻對溫燕婉求而不得。重活一世,他才拚了命的想抓住些什麼。
再回想今日做的事兒,到讓進忠鄙視自己,怎就變得那樣急躁,亂了方寸?